见宋敬呈被自己说中心事后一语不发,苏锦叹道:“你这孩子,心肠好,我最看重的就是你这点。”
苏锦心里其实挺羡慕楚芷的。
哪怕是楚芷这样极端的疯子,也是有孩子爱着的。
同是做儿子的,沈光辉连给宋敬呈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那就是一块叉烧!
“我没有不准你去疗养院。我是要提醒你,到了疗养院,凡是被图兰花触碰过的东西,都不要碰。”
苏锦说:“下蛊需要媒介,媒介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食物,甚至是一些你亲密接触过的物品。”
“图兰花是巫医高手,手段了得,你要多注意。”
宋敬呈仔细听着,等苏锦交代完,他赶紧说:“好的奶奶,我会注意。”
苏锦仍不放心,怕他掉以轻心,又严肃地补充:“你的母亲也算媒介,有些蛊是能通过人体来传播的。”
宋敬呈眉心一跳,这么玄乎?
苏锦冷笑,“别不当回事,图兰花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宋敬呈牢记着苏锦的话。
抵达疗养院小楼外,宋敬呈提醒马凯:“盯紧所有想要找机会跟我有身体接触的人。”
顿了顿,他说:“除了老夫人。”
马凯听到了苏锦的叮嘱,因此听到宋敬呈这话,他心里有些担忧,“可苏医生说了,人跟物品都可能是媒介。”
“如果那个兰姨要借老夫人之手害你”
摇摇头,宋敬呈语气笃定:“谁都可能协助她害我,唯独老夫人不会。”
马凯将信将疑,“老板,你就这么确定老夫人不会害你?”
要马凯说,楚芷就是宋敬呈身边最危险的人,她们母子之间都没有温情可言。
一个能在儿子病重,随时都能撒手人寰之际,给儿子下烈性催情药的老疯婆子,她能是什么善茬?
宋敬呈仰头望着前方这栋小楼,眼神格外复杂,他低声说:“她是个极端的控制狂。但我是她的孩子,更是她最完美的作品。”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她的艺术品指手画脚。”
换言之。
宋敬呈可以死,但只能是被楚芷给杀死的,而不能是被任何人害死。
马凯一想到宋老夫人那疯疯癫癫的个性,他也觉得宋先生说的非常有道理。
“豪门母子之间的感情太复杂了。”
马凯吐槽完,一对上宋敬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赶紧在嘴巴上做了个封闭拉链的动作。
楚芷准备睡下了。
听到周队说宋敬呈来了,她还有些诧异。
“他来做什么?”楚芷盯着自己那双长满了老年斑的枯骨双手,冷笑道:“是迫不及待想要送我上黄泉么?”
周队保持沉默。
“行了。”楚芷吩咐周队:“找个人来帮我梳头发,换衣服。”
楚芷对宋敬呈要求变态,对自己更是如此。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披头散发出现在人前。
就算是大半夜要见自己的儿子,她也要衣着整洁。
周队出去,换兰姨和张阿姨进来给楚芷梳洗。
昨天送来的两个护工,目前都还留着。
现在一共有四名护工照顾楚芷,兰姨跟那个张阿姨值夜班,玲姐她俩值白班。
楚芷对新来的这两个护工,态度非常不好,尤其是对那个张阿姨。
张阿姨端来洗脸盆给楚芷洗脸。
楚芷伸手碰了碰水,突然一把掀开盆子,满盆温水全都泼到张阿姨的身上。
“这个冷的水,你想冻死我!”
其实那水温度刚刚好。
楚芷就是故意要刁难护工。
见状,张阿姨不惊不怒,动作麻利地收拾地上的狼藉,温声说:“老夫人等一等,我再去打一盆热些的水。”
张阿姨是出了名的做事细心,脾气好,能忍耐。
她老公家暴了她十年,直到儿子支棱起来,才带着她逃离了那个地狱般的家。
楚芷这点刁难,在张阿姨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见张阿姨像个面团子一样软弱,却又像野草一样踩不死,楚芷一阵窝火。
好你个宋敬呈!
这是把青市所有奇葩护工都找了过来,专门气她吧!
张阿姨一走,兰姨就成了楚芷刁难的对象。
楚芷抬头瞪兰姨:“愣着做什么,给我梳头发啊!”
兰姨一把拽住楚芷的白发,拿木梳仔细地梳,力气明明不大,可楚芷却哎哟一声。
楚芷紧紧抓住兰姨的手腕,骂她:“你是牛变的?力气这么大,故意欺负我?”
兰姨面无表情,她说:“我要是牛变的,我这会已经把你的头拧下来了。”
楚芷一惊。
她惊疑不定地盯着兰姨,若有所思地说:“你是宋敬呈派来折磨我的嘛?”
兰姨不说话。
她快速帮楚芷整理好头发,低盘成髻。
将乌木发簪插入楚芷的发髻中,兰姨这才低头贴在楚芷耳边说:“老夫人,您都被关在这里了,您该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我有的是能整你,又无法让人发现的办法。”
“你这一辈子,害过那么多的人,对你这种老混账,我从来不留情。别惹我,惹毛了我”
兰姨手指从楚芷后脖颈肌肤上轻轻扫过,她声音听上去格外的怪异,让楚芷毛骨悚然:“我就给你下蛊,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兰姨凑到楚芷的耳边,小声地说:“就像宋先生这些年一样,受尽病痛的折磨。”
楚芷大吃一惊。
她猛然回头,一把推开兰姨,怒瞪双眼,质问兰姨:“你会下蛊?”
兰姨只是笑。
不承认,也不拒绝。
楚芷缓缓回神,她说:“你在骗我。”
“蛊这种东西,或许以前的确存在,但现在早就断了传承。”想着,楚芷也就冷静下来。
“狡猾的女人,还想骗我!”
楚芷也没那么不禁吓。
她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那么容易被吓唬住。
这时,马凯来敲房门了,站在门外喊了声:“老夫人,宋先生来了,我扶您出去坐坐?”
“马凯。”楚芷朝马凯招手。
马凯大步走进去,朝楚芷伸出右臂。
楚芷将手搭在马凯的手臂上,从梳妆凳上站起来。
起身后,她突然指着身侧的兰姨说:“给我把这个女人赶走!她满口谎言,还说自己会下蛊,要对我用蛊。”
兰姨垂头站在一旁,没有替自己辩解。
马凯看了兰姨一眼。
接着他就笑了,反过来安慰楚芷:“老夫人,只有巫医才会下蛊,这年头巫医早就绝迹了。”
“她说她会下蛊,那不是无稽之谈吗?”
“老夫人,你老实说,是不是你欺负这位护工了?人家是被你气到了,故意说那种话吓唬你呢。”
楚芷皱眉,将信将疑地盯着兰姨。
兰姨这才一膝盖跪在地上,指着满地的水,她说:“张护工刚打来洗脸水,就被老夫人给推翻了。”
“我为老夫人梳头发,也被她是畜生。”
“马先生说的没错,老夫人太喜欢刁难人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才说那些话吓唬她。”
闻言,马凯朝楚芷无奈一笑,“你看,老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楚芷听到兰姨这些话,也就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哼!”
她在马凯的搀扶下去了外面的会客室。
楚芷在抬高的写字台上坐下,见宋敬呈穿一身家居服,面色红润很健康的样子。
她问宋敬呈:“你的病是彻底好了吗?”
宋敬呈余光扫了眼在用拖把清理积水的兰姨,他先嗯了一声,才说:“基本都好了,后面注意锻炼跟饮食健康,很快就能完全恢复了。”
闻言,楚芷又问:“你之前,到底是什么病?那么多国家的名医都束手无策,怎么突然就被治好了?”
“给你治病的名医,叫什么?”
里面,兰姨拖地的动作放慢了一些。
宋敬呈说:“是国医馆的神医,对疑难杂症很有经验。”
见宋敬呈不肯多说,楚芷就没追问。
“过来做什么?”楚芷问。
“今天我请沈家的长辈们来宋园做客,一起商量婚礼的事。我跟沈禾决定在1月8号结婚。”
楚芷说:“三个月的时间,筹备婚礼倒也合适。”
想到沈禾那张利嘴,楚芷就不喜欢,“你真要跟沈禾结婚?不再考虑一下?其实我看梦家那几个姑娘,都比沈禾好。”
“再不行,你二舅妈那个小侄女就不错,听说她去年才获得了全球小姐冠军,又是名牌商学院的高材生,家境也很”
没等楚芷讲完,大孝子宋敬呈便说:“母亲,你对联姻这事这么热衷,要不,我送你去梦家那位老爷子联姻?”
“你俩来一段夕阳恋,我们当晚辈的也乐见其成。你要同意,我今晚就给梦山打电话商讨联姻这事”
砰!
楚芷身边桌案上的砚台,被她丢到了宋敬呈的面前,但被马凯一脚踹飞,砸到了墙壁上。
“滚!”
楚芷气得肺都要炸了,“滚!再也别让我见到你!”
宋敬呈习惯了楚芷一点就炸的狗脾气,他优雅起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楚芷:“母亲,您好好养身体,大婚之日,我会请你去观礼的。”
说完宋敬呈就走了。
一走出小楼,马凯便说:“先前兰姨吓唬老夫人,说她会下蛊,如果老夫人再欺负她,就要对老夫人下蛊。”
“我按照你交代的,一定要坚决地否认这世界上存有巫医的事实。”
“老板。你让我这么说,是要让兰姨放下警惕心,让她误以为咱们并不清楚你是中了蛊?”
“你是要引蛇出洞,等她再次下手?”
宋敬呈没否认。
他坐在车里,抬头望着院墙内的小楼,突然说:“兰姨的目标,不是我了。”
今晚,无论是保镖还是楚芷跟护工,没有一个人主动靠近宋敬呈。
这说明兰姨根本就没打算对宋敬呈动手。
马凯点了点头,也说:“她的目标,应该是老夫人。”
“老板,我该怎么做?”马凯回头问宋敬呈:“需要我在这边守着,保护老夫人吗?”
想了想,宋敬呈说:“这个兰姨,并不是爱杀人的疯子。她昨天就接近了老夫人,一直没动手,我猜她心里另有打算。”
“先静观其变吧。”
他很好奇,图兰花明明接近了楚芷,却又不着急杀她,究竟是在等什么。
宋敬呈一走,楚芷就捂着胸口哀叹起来,低声咒骂道:“这个小混账,竟然要我去联姻!”
“这说的都是什么狗屁话!”
兰姨将拖把放回工具房,见楚芷似乎不舒服,便走了过去,“老夫人,我扶你去休息?”
楚芷想骂人。
可一对上兰姨那双瞳孔颜色偏淡的褐眸,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惧意来,她改口问兰姨:“你叫什么?”
兰姨说:“我叫兰英。”
“哪里人?”
兰姨稍顿,才说:“滇城人。”
“有孩子吗?”
兰姨眼神灰暗了些,她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手,低声说:“以前有一个女儿。”
楚芷听到这话,这才抬头认真而又复杂地看了兰姨一眼。
好半晌,楚芷才叹道:“我也曾有一个女儿。”
兰姨没有打听主人家隐私的爱好,她点了点头,扶着楚芷往卧室走去,边走边说:“宋先生刚才说了,他希望老夫人好好休养,还盼着您能参加他的婚礼呢。”
楚芷冷笑:“谁稀罕。”
话是这么说,但她语气却是有些期待的。
兰姨听出来了楚芷的开心。
她感慨道:“能看着子女成家立业,也是无憾了。”
“但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母亲,都来不及看到孩子长大成家立业,孩子就没了。”
就像她和表姐,她们还来不及看到孩子结婚,孩子就没了。
闻此言,楚芷反应冷漠,她说:“没那个命罢了。”
兰姨眸色微寒,她低头看了眼年迈的楚芷,低着头说:“是啊,没那么命,还是老夫人命好。”
楚芷哼了哼,在床上坐下,对兰姨说:“你以后,就贴身照顾我吧。”
楚芷也是个反骨。
越是顺从她的人,她越看不上。
像兰姨这种凶巴巴地护工,她反而看着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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