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敬呈一出现,马凯他们立马开溜。
苏锦饿了,她说:“我去楼上喊苗苗起床,该吃饭了。”
离开多日,苏锦是真的很想念沈禾。
康伯的侄儿宋玉堂走了过来,“先生,苏医生。”
又朝叔叔朝康伯点了点头,宋玉堂这才对宋敬呈说:“兰姨已经起床了,要现在带她过来吗?”
苏锦都上了楼梯,听到这话,她突然对秦阿姨说:“秦妹子,你去楼上叫苗苗起床吃饭吧。”
秦阿姨摘掉围裙,上楼去了。
宋敬呈走过去搀扶住苏锦胳膊,问他:“奶奶跟兰花阿姨多年不见,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苏锦摇头说:“吃饭就不必了。她做的这些事,虽说是受程茵母女坑害,但对方也没有逼着她用蛊!”
“说到底,她是尝到了用蛊虫杀人的报复感,把自己当做人间正义的审判官,觉得谁有错就能杀了谁!”
“这样的人,我不想跟她同桌吃饭!”
苏锦从来都是个拎得清的人。
她心疼图兰花女儿的遭遇,也可怜图兰花作为女人的无奈。
图兰花对前夫跟继子下蛊这事,苏锦不做评价。
但图兰花对谢宝淘和宋敬呈下蛊,这却是苏锦不能容忍的!
“当年,那隔壁村的王大军跟沈振坤狼狈为奸,差点在玉米地里侵犯了我,我都没有滥用医术给他下毒呢!”
“现在的图兰花,不配作医生!”
苏锦走到沙发上,直按眉心,她说:“吃了饭,就把图兰花叫过来,我要盯着她给你解蛊!”
“等解蛊完成,就把她送去警局。尝到过杀人快感的人,会产生路径依赖,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她保不准还会下杀手!”
听苏锦这样说,宋敬呈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也没打算放走图兰花。
图兰花能轻易被程茵母女煽动,就可见这人心性已经变了。
但话说回来
“奶奶竟然也知道路径依赖?”多少年轻人都不知道这个专业名词,奶奶竟然了解。
苏锦白了一眼宋敬呈,“看不起人是不是?我这次去京都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宋敬呈莞尔,笑道:“看来人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啊。”
沈禾简单洗漱了下,没化妆,就穿着居家服下了楼。
一看到苏锦,沈禾就像个孩子似地跑过去搂着苏锦的腰。
苏锦身上没什么老人味,却常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这跟她用药用香皂洗衣服有关系。
受苏锦影响,宋敬呈最近也爱上了用药材特制的香料熏衣服,他身上的药香味,也令沈禾着迷。
“奶奶,你身上真香啊!”沈禾抱着苏锦的脸颊用力亲了口,这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那个老教授,后来有没有缠着你啊?”
苏锦老脸一红,呸了一声,骂道:“他敢算计我,被我提着刀威胁再敢来见我就剁了他jj,他还敢来?”
那天苏锦提醒了苏锦后,苏锦就带着一把匕首去见了教授老腊肉。
在她的逼问下,老教授红着脸羞愧地承认了他跟董家人之间的合作,原来,他小女儿在美国那边工作,大老板就是董家人。
苏锦弄清实情后,毫不犹豫地掏出腰后的匕首在老东西裆前比划两刀,中气十足地威胁他:“这次不搞你,是看在你一把年纪还没发福的份上。”
“再让我看到你,我就让你花甲之年喜提变身太监!”
沈禾捂着嘴笑,“奶奶英武神武,你是我偶像!”
“别贫嘴了,先吃饭,吃了饭就解蛊。”
闻言,沈禾神色一沉,她说:“我昨晚怕激怒图兰花的情绪,没敢将话说得太重,全都顺着她在说。”
“但是奶奶,图兰花阿姨不再是年轻时的她了。虽说她犯下这些罪孽是受人挑唆,但这是法治社会,她没资格当判官。”
从沈禾口中听到这段和苏锦如出一辙的话,宋敬呈朝苏锦一笑,他说:“奶奶,咱们苗苗真不愧是你带大的,你俩说的话都一样。”
苏锦骄傲一笑,“那可不。”
沈禾莞尔,问苏锦:“奶奶也赞同我的看法?”
“我跟你想法一致。”苏锦又让沈禾给沈斯里打电话,“送上门的业绩,就问他要不要。”
沈禾说:“我起床时就给斯里打了电话。”
“不过,咱们需要联系滇城那边的警察吗?”毕竟图兰花身上还背着前夫跟继子的两条命。
苏锦想了想,才说:“那些事咱别管,让斯里他们交涉去。”
“好。”
都惦记着解蛊的事,午饭都没心思吃。
但苏锦奔波了一路,是很累的,沈禾跟宋敬呈就全程陪着苏锦,哄她多吃几口。
苏锦也不想让孙女跟孙女婿担心,便吃了大半碗饭,又喝了一碗莲子汤。
那莲子没有剥掉莲心,入口软绵,细嚼下又有一种苦涩的口感。
苏锦还挺喜欢吃。
吃饱喝足,苏锦站起身来,她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抬头朝屋外的马凯吩咐:“把图兰花带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苏锦整个人气势都变得强势威严起来。
康伯像看偶像一样看着苏锦,暗叹道:如果他们的老夫人能有苏医生这样的魄力和大智慧,那该多好?
依然是昨晚那个偏厅。
不同的是,昨晚还对图兰花态度热情的沈禾,今天却显得有些冷漠。
但兰姨的注意力全落在苏锦身上。
她被带到偏厅的第一秒,就看到了垂手背对自己站在落地窗后面的苏锦。
一别十多年,图兰花还是通过一个背影认出了苏锦。
图兰花直接一膝盖跪在地上,颤声唤道:“锦姨!”
偏厅里无人吭声。
苏锦依然背对着图兰花,在看院子里打架的三只猫,看得很专注。
图兰花跪在地上,挪着膝盖,一步步来到苏锦的身后。
图兰花小心翼翼伸手去抓苏锦的手。
见苏锦没有甩开自己,图兰花这才把额头贴在苏锦苍老的手掌心中,放声痛哭起来。
“锦姨,图兰花辜负了锦姨的信心,图兰花罪该万死啊!”
“哎。”苏锦轻叹。
她扒开图兰花的手,转过身来,低头望着外形看上去早已脱胎换骨的图兰花。
“见惯了你戴头巾的样子,看到你现在这身打扮,我还不习惯。”
眼前的图兰花,穿的是料子顺滑的仿真丝套装,皮肤依然偏黑,却细腻了许多。
跟苏锦记忆中那个朴实善良的图兰花,截然不同。
回忆起最后一次见面,苏锦问图兰花:“你还记得,咱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图兰花急切地讲道:“锦姨热情地款待了我,还邀请我留宿,跟我同床共枕,听我倾诉内心的愤懑跟绝望。”
“第二天离开时,锦姨还将你手里仅有的两万块钱悄悄塞到了我的行囊袋中。”
她在快要逃出渝城,进入川城的那个晚上,才发现包里的钱。
那笔钱,帮图兰花在藏区熬过了最艰苦的两年。
“锦姨,您的恩情,图兰花没齿难忘!”
“除了钱,别的你都不记得了?”苏锦失望地看着图兰花,又问道:“你还记得离别时,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图兰花沉默起来。
须臾,她才哽声说道:“您让我往前走,别回头,好好做人,要无愧于心,无愧天地。”
“没错。”
图兰花说的跟苏锦当年说的,一字不差。
只是
“我的叮嘱,你是一字不落地记住了。可你的所作所为,却完全背道而驰。”
“图兰花,你真令我蒙羞!”
苏锦这一声蒙羞,彻底击碎了图兰花的内心。
“锦姨!是我糊涂,我没脸见你,可你知道我的经历啊!我知道我不该伤害谢宝淘,不该伤害宋先生,可我也是被人坑害,也是被隐隐的遭遇吓出了毛病”
苏锦当场打断图兰花,她摆手说:“隐隐的遭遇,的确令人痛心。但你杀了前夫跟继子给隐隐报了仇,就该收手了。”
“你这几年的所作所为,难道就不是为了满足你的私心吗?”
“图兰花,别再狡辩。”
苏锦伸出右臂,朝马凯低吼:“小凯,拿刀来!”
马凯赶紧将提前备好的匕首递给苏锦。
苏锦抽出匕首,问图兰花:“说!母虫被你藏在身体哪个部位!”
偿命蛊这种级别的母虫,需要巫医以自身血肉饲养。苏锦无法给宋敬呈解蛊,就是因为她找不到母虫。
图兰花人在这里,那偿命蛊的母虫必然也在这里。
图兰花错愕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锦:“锦姨,你要亲自动手?你不信我?”
苏锦:“我从前信过你,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残害无辜,老婆子不敢再信你!”
“敬呈是我的孙子,他的命只有一条,容不得我冒险!”
图兰花眼神一片颓败。
“说!母虫藏在哪里!”苏锦一声吼,吓得图兰花身子一抖。
她闭上眼睛,须臾,才说:“我左眼内。”
闻言,沈禾微微色变,宋敬呈也暗自拧紧了眉心。
竟然将母虫养在眼睛里,这个图兰花还真是心肠狠辣。
马凯下意识往前一步,对苏锦说:“苏医生,您宅心仁厚,是菩萨心肠。这种血腥的事,还是让我来替您做吧。”
马凯不怕血腥,他一心想救宋敬呈,别说是捅伤图兰花一只眼睛,就是捅穿图兰花的脖子,他都不眨眼。
苏锦却说:“是我放虎归山,害她接连害人。”
“让开,老婆子要亲手取母虫!”
身为医生,苏锦又怎会惧怕血腥?
马凯闻言默默绕到图兰花身后,二话不说扣住图兰花的双手,押着她不许动弹。
苏锦举起匕首靠近图兰花,刀锋不见颤抖。
可见苏锦心理素质有多强。
图兰花直摇头,小声地求饶:“锦姨,别”
“别”
“啊!”图兰花一声惨烈尖叫,吓得秦阿姨躲到厨房不断地在胸前画十字,画完十字又掏出脖子上开过光的佛牌念阿弥陀佛。
“啊!好痛!”
图兰花趴在地上,捂着血淋淋的眼洞,疼得浑身都在抽搐。
沈禾吩咐康伯:“康伯,叫家庭医生过来。”
“好!”
康伯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跑去打电话请家庭医生过来。
打完电话回来时,他都不敢多看苏锦。
苏医生真是凶猛
苏锦面无表情地握着图兰花的左眼球,她对宋敬呈说:“你跟我去地下室。”
宋敬呈跟沈禾对视一眼。
沈禾朝他颔首,“放心去,我等你们好消息。”
“嗯。”
宋敬呈跟苏锦一起去到地下室。
这里是宋敬呈儿时被关禁闭的地方,他曾在这里被虐杀了灵魂无数次。
而这一次,他将得到真正的救赎。
地下室早就按照苏锦昨晚在电话里吩咐的那样,做好了消毒工作,准备好了手术台。
苏锦不需要任何帮手。
她让宋敬呈躺在床上,自己则穿着一件白色的无菌手术服,戴上无菌手套跟手术显微镜。
苏锦左手捏着眼球,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小刀,镇定地切开眼球,仔细地寻找
约莫四十秒,苏锦用镊子夹起眼球中的一块血肉。
宋敬呈注意到那块血肉在蠕动,他惊愕地问道:“这是母虫?怎么跟血肉一个颜色?”
苏锦说:“被巫医饲养的母虫,就是跟血肉一致。你体内的偿命蛊也是一样,所以各类现代医学仪器都无法检查出来。”
怎么能检查到呢?
它们早就成为了宋敬呈体内血肉的一部分啊。
宋敬呈叹为观止,朝苏锦竖起大拇指,“奶奶真厉害。”
“闭嘴。”
苏锦打开一个陶瓷杯子,将那母虫放进去。她点燃一根蜡烛,并戴上防毒面罩。
苏锦的声音从面罩下面传出来,她说:“这是药效最强的安神香薰,能熏晕母虫,也会熏晕你”
苏锦话还没说完,宋敬呈就晕了过去。
“”
她一阵无言。
苏锦花了点时间熏晕母虫,然后慢慢烘烤,直接将母虫烤成了一条虫干。
她将虫干碾碎成粉末,装进注射液,注射进宋敬呈的眼神经。
晕过去的宋敬呈,却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此时,宋敬呈是没有意识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睁开了眼睛。
苏锦凑近宋敬呈的眼睛,观察他眼珠的反应。
苏锦看过宋敬呈少年时的照片,他的虹膜原本是偏褐色的,可现在却是两颗冷寂的黑色眼珠子。
很快,苏锦便发现宋敬呈的眼珠子里出现了变化,他的虹膜颜色起了变化!
那偿命蛊竟然跟他的眼睛融为一体,成了新的虹膜!
黑色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宋敬呈眼内褪去,最后,一滴黑色的眼泪顺着宋敬呈左眼角滑落下来。
苏锦第一时间用注射器将那滴黑色的眼泪吸走。
她没再管宋敬呈,拿着注射器就回到一楼,叫住了康伯,“康伯,你跟我出来一下。”
康伯这会儿还没从苏锦挖图兰花眼珠子的刺激中恢复镇定。
突然被苏锦点名字,康伯都觉得眼珠子疼。
“过来,我有话问你。”苏锦说完就先回了客房,也就是她睡觉的房间。
康伯跟着进了房间,拘谨规矩地站在房门后面,恭恭敬敬地问苏锦:“苏医生,您讲。”
苏锦举起那根注射器。
康伯顺着望过去,就看到注射器里面有一滴黑色的小水滴。
细看,才发现那小水滴在跳动。
“这是什么?”
“这就是敬呈身体里的蛊虫。”
康伯头皮发麻。
“我问你,五年前,都有哪些人给敬呈送过礼物?”
“给先生送礼物的人太多了。”康伯这话也不是敷衍,他说:“他生来就是宋家的家主,无论宋氏家族的人,还是外面的人都想跟他交好,每年都有数不清的人往宋园送东西。”
“哦。”
苏锦问得更详细些:“那我问你,有没有人给他送颜料、黑色钢笔类的礼物?”
“这样的倒是不多。”想到什么,康伯突然说:“我记得五年前,程家大公子刚上任那会儿,给先生送过一块上等的好墨,还请先生做了一幅字画。”
“我听说,他这些年职位高升,挪了几次办公室,那幅画一直没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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