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众人寻找的洛嫣,此刻正蹲在一个极小的山洞里,半边身子在里面,半边身子淋着雨。
她的身上脏兮兮的,露出来的皮肉被树枝划了些印子,出了点血。之前她摔了一跤,有些倒霉,也有些幸运,至少她凭借那一跤找到了一个能够避雨的地方。
身上很冷,洛嫣团了团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她的上半身弓起,牢牢护着手腕上的东西——一块花钟表,还是裴曜今早亲手戴在她手腕上的。
外面的树叶被雨水打地噼里啪啦,听起来有些吓人,洛嫣顺着摇晃的树枝往上看,深沉的夜空时不时划过电闪雷鸣,像是一个要吃人的巨兽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洛嫣索性闭上眼睛,把头埋进膝盖里。
她努力使自己忽略外面的恶劣天气,也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钟表转动的声音,在此刻居然清晰无比。
滴答滴答
洛嫣纷乱的思绪仿佛也随着那微弱却又存在感极强的声音,陷入了更深沉的幻觉中。
"妈妈。"像是陷入了每日的梦境,这一次,洛嫣也想起了她的母亲。
记得第一次被人抛弃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夜晚。
她被洛鸿达扔到了一个福利院的门口,五岁的她,还记得那块斑驳的招牌,和出来查看的工作人员的脸。
她躲到了一个滴水的塑料棚下,看见工作人员疑惑地关上了门,然后抱着膝盖乖乖坐在地上。
她是有家的,她和那些福利院的小孩是不同的,她要等人来接她。
后来,果然是妈妈找到了她,把她抱回了家。
那一晚,洛嫣睡在温暖干燥的被窝里,不知道外面的爸爸妈妈在争吵些什么,又在妥协些什么。
她只知道,几个月后,她的妈妈怀孕了。
白嫩的小手放在妈妈微微鼓起的肚皮上,洛嫣乖巧地抬头望着那双温柔的眼眸。
"是弟弟。"妈妈摸着她的头说。
那时候的洛嫣尚且单纯,不懂自己和弟弟的不同,她只记得自己很开心,因为她要当姐姐了。
但是某一天,妈妈突然流产了,医生把成型的弟弟从妈妈肚子里拿了出来。
洛嫣很难过,她想弟弟出生,也想妈妈健康。
洛鸿达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指着洛嫣的鼻子骂:"都是当初生你个扫把星害得。"
是这样吗?
洛嫣让自己趴到病床上,她看见昏睡的妈妈,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心的皱痕。
"妈妈,我是不是一个坏小孩"
"是不是没有我,弟弟就能够出生了"
这些记忆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洛嫣就是记得清清楚楚。
消毒水的味道,晃眼的白灯,病床上的妈妈,还有她的弟弟——血红的一滩肉,依稀能辨别婴孩的模样。
一点一滴,横亘在记忆中无法被忘记。
从此之后,就像藤蔓长出了毒果,她稚嫩的心脏被一圈一圈缠上了各种各样的枷锁。
洛嫣把头埋进掌心,她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她觉得自己活得真是失败,十多年的记忆中,竟然只记得悲伤和痛苦。
忽然,洛嫣想起了裴曜。
她想起那一天,天气那么好,裴曜带她去兜风。她穿上了从没穿过漂亮的裙子,她去了日料店,看见了美丽的热带鱼,她喝醉了,在裴曜怀里打滚,他们去了拍卖会,裴曜送给她一束鲜艳的玫瑰,里面藏着一块会开花的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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