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拱桥,甘采儿掸了掸衣裙,站起身来。

    “小红,我们也去吧。”

    “真是姑爷呀?”小红小声且兴奋。

    “那我们快走,别让其它女人占了姑爷便宜。”

    甘采儿无奈地看着小红,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跟打了鸡血似的。

    等甘采儿找到兰亭舟时,兰亭舟已与卢昱分开,正一人在荷塘边缓步慢行。

    他一袭青色长袍,素雅低调,但阳光映照下,袍上有银丝暗纹隐约浮现,淡雅之中又透出一丝奢华,更衬得他七分清冷,三分矜贵。

    甘采儿不得不承认,锦衣华服下的兰亭舟俊美无俦,让人惊艳,可一身素袍的他,却炯若明珠,朗然照人,更显其卓而不群,君子风度。

    所以,他身后有不少女子相随,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女子或明目张胆,或状似随意地朝他张望。

    “吴姐姐,你快看,这只蜻蜓竟是赤红色的呢!”

    一道娇俏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芷儿,你慢些追,当心摔倒~~~”

    另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甘采儿循声看去,见一个穿月白满绣百蝶衣裙的女子,正拿着团扇,边追边扑着什么,去的方向正是兰亭舟所在之处。

    她不由撇撇嘴,心里不屑。怎么这些女子总爱用这一招?

    她一边腹诽着,一边拎起裙摆,攒足了劲儿,像颗炮弹般地朝兰亭舟冲过去。

    “兰哥哥,兰哥哥~~~”甘采儿一边跑,还一边高呼着。

    兰亭舟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然后,“砰”地一下,甘采儿一头撞进他怀里,直把他撞得一趔趄。

    甘采儿这一跑一撞,让周围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那位拿团扇的女子,更是顿在原地,张大嘴,一脸震惊。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还能如此投怀送抱?!

    这,这也太有失体统了!!

    兰亭舟深吸一口气,揉着胸口,皱眉看她。

    甘采儿可不是长在深闺的小姐,她从小在乡野间疯跑玩闹惯了。她这么全力一撞,兰亭舟只觉得心口的肋骨都要断了。

    “兰哥哥,听说这次你得了书画第一?”

    “哎呀,我不过临出门时随口一说,你还真放在心上,夺了头彩来哄我高兴?”

    根本不待兰亭舟回应一分,甘采儿便自顾自地说着。

    她眨着大眼睛,一脸倾慕地,极尽深情地,凝望着兰亭舟,双手还牢牢攀着他衣襟。

    她声音娇滴滴的,眼神娇滴滴的,人也娇滴滴的。她扯着兰亭舟的衣襟,状似弱柳扶风,又如娇若无骨。

    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风驰电掣的模样?

    兰亭舟垂眸,静静看她作妖。

    “夫君,你待我可真是太好了~~~”

    “夫君”两字一出口,周围忽地响起一道道细微的抽气声。

    原来兰公子已经娶妻了!众女子看向兰亭舟目光不由热切变淡。

    甘采儿满意了。

    她一时情绪上头,根本收不住性子。于是,她用一双水汪汪的美眸对上兰亭舟,深情款款。

    “夫君,我回头就给你买你最喜欢的红油大肘子!‘客必来’的,可好?”

    “嘶~~~”,周遭此起彼伏响起更大的抽气声。

    兰亭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

    连小红听了这话也直抽抽。姑爷啥时爱吃红油大肘子了?

    一想到自家清冷似谪仙般的姑爷,双手捧着一大肘子啃,满脸红光,嘴边还泛油花小红顿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雍礼教盛行,推崇克己复礼。但凡清贵一点的人家,都讲究饮食清淡,只有底层劳作的平民才热衷赤油浓酱。

    众人不由侧目,纷纷散开去。

    甘采儿心中冷笑。

    呵,都这样了,我看谁还不怕死的要凑上来!

    兰亭舟眼眸微抬,目光扫过周遭,而后伸出手,将歪在怀中的甘采儿扶直。

    “人都走了。”他淡声道。

    “哦。”甘采儿摸摸鼻子,讪讪地直起身。

    “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要坏你名声。我是怕她们纠缠你。八月你还要参加府试呢,不能分心”甘采儿絮絮叨叨解释,她低着头,莫名有些心虚。

    “你放心,我不纳妾。”

    甘采儿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随即又惨白下去。

    兰亭舟的平静淡然,让她既羞愧,又难堪。

    她明白,兰亭舟定是又以为她这是在对外宣示对他的所有权,又把他当成一个胜利品在炫耀。

    “我不是这个意思。”甘采儿抿紧了唇。

    “若你真有喜欢的人,想娶进府,我绝不拦着。哪怕,你想我让位,那也是行的!”

    甘采儿说的是肺腑之言。这一世,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兰亭舟目光一寒,冷下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兰亭舟冰冷的视线,甘采儿头皮一麻,不由揪紧双手,讷讷道:“就,就是字面意思”

    “甘采儿,亲是你逼着成的,还不到一年,你又想反悔。嗯?”

    兰亭舟声音很淡,尾声轻轻上扬,压迫感十足。

    甘采儿心一抖,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的兰亭舟,好吓人。

    别看甘采儿在兰亭舟面前一向作天作地,无法无天,但兰亭舟若真沉下脸,她是半点也不敢造次。

    兰亭舟伸出手,捏住甘采儿下巴,将她脸抬起,眸光漆黑地盯着她。

    “你究竟将婚姻当成什么?又将我,当作什么?”

    “我当然视你为夫君,丈夫,相公呀!‘夫者妇之天’,你当然就是我的天,一整片的天!”

    甘采儿双手一划拉,示意着头顶那一大片的天。

    吹捧兰亭舟,拍兰亭舟马屁,像是刻在甘采儿骨子里,她张口就来。求生欲让她出口的话远快过大脑的思考。

    兰亭舟一顿,心头的无名火被堵得没法再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手。

    转眼间,他又变回众人眼中那温润谦和的清贵公子。

    “夫人,你得记住你今日的话。”兰亭舟淡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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