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梅氏,三代公卿世家,百年望族。

    在京都,只要你一提梅家,连三岁小儿都能给你指路。梅家在京都声望之盛隆,在梅卿如接任左相之后,达到顶点。

    梅家声望如日中天,梅家人行事就越发的低调。梅家子弟在外的一言一行,都要求谨慎言行,克己复礼,绝不准骄奢淫逸,轻狂浮夸。

    而梅卿如,则更是低调中的低调。

    十一月初八,是他四十三岁生辰。因不是整岁,所以生日宴办得极简单,只请了族中直系亲眷,亲家数人,还有寥寥几位友人,全都是平时来往频繁的相熟的人,无一外人。

    所以,当门房来报,有两个陌生女子,拿着请帖上门时,吕芷是相当意外的。而且当得知,这两人拿的请帖竟是梅婉清给的,就更加意外了。

    “呵,清儿什么时候也结识朋友了?”吕芷轻声笑着,一双素手正替梅卿如整理着衣袍。

    她微笑的眸子,扫过进来回禀的门房,闪过一丝冷意。

    老张头忙将头低下,避开了她的目光。

    “让人领着她们去大小姐的落霞院吧。”梅卿如吩咐着。

    “老爷,今日来的都是熟客,这不认识的,也不来路,冲撞了宾客就不好了。不如让她们改日再登门吧。”吕芷柔着声音,细声说道。

    “无妨,难得清儿有个想请的人。只不过两个女子,今日来的大都是亲眷,就算失些礼数,也不是大事。只是要劳夫人费心了。”

    “老爷这话就说得见外了,府中事务本就妾身份内之事,往常哪一件没费心?”吕芷轻嗔一句,瞥了一眼。

    她虽年过三十,但保养极好,眉目顾盼间,风韵尽显。她这一眼,既娇且媚,让人看了,不由心头怦然一动。

    “不过老爷说得对,清儿没什么朋友,难得有人上门,是该好生款待。刚才是妾身思虑太过,考虑不周。”

    “老张,就让婆子领她们去落霞院吧。”

    老张头低着头,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此时,甘采儿的马车停在梅府东南的角门之外,她与朱小筱正坐在马车里大眼瞪小眼。

    “这请帖也递了,玉佩也给看了,可还是让我们等着。我怎么觉得这玉佩也没啥用呀?”朱小筱拿着那玉佩翻来覆去地看。

    “我觉得有用。”小红道。

    “朱小姐,你坐在马车上是没看到。我说求见梅大小姐时,门房连眼皮都没抬,就说大小姐不见外人。”

    “我将请帖递过去,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仍是说大小姐身体欠佳,今日不见客,让我们改日再来。”

    “然后,我才把玉佩拿出来的,本来那个门房很不耐烦就要赶我出来。结果,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老头,说今日府中确实有请客,当心冲撞了客人,还是他拿请帖去问问再说。”

    “他还让我回马车上等消息呢。我觉得有戏。”

    “啧,啧,看来梅夫人还真是想把梅婉清与世隔绝呢。”朱小筱不禁啧舌摇头。

    “阿采呀,我看你想救梅婉清是没啥胜算的,不如算了吧。你还是专心想怎么对付小的那个更实在。”

    “其实,也并非没胜算。”甘采儿从朱小筱手中拿过玉佩。

    “这块玉佩是梅相送的,她爹应该还是很疼她的。”

    “那又怎样?”朱小筱不屑地撇撇嘴。

    “梅相多半不过问内宅之事,不然梅婉清也不至于被养成这样。”

    “梅婉吟那毒妇最擅长演戏,在人前扮柔弱,扮大度,然后颠倒黑白,再栽赃陷害。想来这些手段,她都是从梅夫人这里学来的。”

    “如果梅相得知真相,梅婉清应该就能逃开梅夫人的掌控了。”

    “我看难。”朱小筱摇摇头

    “别说梅相了,我看就连梅婉清自己,就压根没觉得梅夫人有在害她。”

    “阿采,你这么做,是两头不讨好,一个不小心,还要把自己折进去,不划算呐。”

    朱小筱苦口婆心地劝着。

    甘采儿低垂眼眸,看手中的玉佩,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挲着。

    “小筱,前世我认识梅婉吟的时候,从没听人提起过梅婉清,就像世上没有这个人一样。”

    “这是她爹给她的玉佩,她送我了。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

    “不管成不成,总得试一试。”

    朱小筱不说话了。她想起小时候,自己与甘采儿打架,自己打不过,还崴了脚,是甘采儿背着她回的家。

    她伏在甘采儿后背上,还在不停扯对方头发。甘采儿虽然一路上都在骂,骂得很厉害,可最终也没将她甩下来。

    后来,她问过甘采儿,为什么要背她回家。甘采儿说,她曾分过几块桂花糖给自己,而她,早就不记得了。

    甘采儿是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当然,也是能插朋友两刀的人。

    朱小筱无奈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个朋友,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这时,马车外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兰夫人,朱小姐,请随老奴入府吧。”

    甘采儿冲着朱小筱一扬眉,得意地道:“看,这胜算不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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