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孟星辞。
孟星辞从来没有放弃过孟予安,不管别人说什么,不管经历什么,她都没想过放弃孟予安,甚至因为相亲对象不逊的话,拿公司开刀,这不符合她的行事风格,但她依旧这么做了,她在尽可能的不让孟予安受委屈。
孟予安明白谈木溪的意思,她点头,声音轻轻地,像是在解释,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不是选择我,她是不能放弃我。”
谈木溪闻言看她一眼,秀眉蹙了蹙。
孟予安冲她笑,态度柔柔的,单萦风和叶迎端两杯水回来,见两人没再聊天松口气,很怕打扰她们,孟予安说:“那谈小姐,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谈木溪看她眉眼,孟予安神色比昨天晚饭上更平静,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后的平静。
谈木溪明白。
至少不是傻事。
她点头:“下次见。”
孟予安揣着那颗糖离开片场,到楼底下的时候打开糖包装,叶迎笑:“你喜欢吃这个?一会我给你多买一点。”
孟予安笑:“好啊。”说完她看向叶迎:“也给谈小姐送一点过去吧。”
叶迎不知道两人聊了什么,点头:“好。”
孟予安含着糖在舌尖。
甜甜的。
她笑了笑。
谈木溪看着她背影消失,咬破口中的糖,蜜饯味顿时更浓郁,她舌尖搅动,问单萦风:“孟星辞呢?”
单萦风说:“孟老师回公司了。”
谈木溪点头。
下午的拍摄异常顺利,谈木溪空出休息时间,要拍夜戏,三点半她回酒店休息了,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孟星辞出来,晚上她和孟星辞有几场夜戏,谈木溪冲她一点头,眉目没精神,孟星辞说:“上午予安找你了?”
谈木溪点头,想到孟予安说的那些话,其实有点奇怪的,但世界上奇怪的人那么多,她不想一一关心,所以说:“嗯,是来谢谢我的。”
说完她笑:“你们姐妹还真客套。”
一件事,谢好几次。
孟星辞唇动了动,最后笑笑。
不是客套。
只是想多说两句话而已。
她看谈木溪进了屋子,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才离开,谈木溪没午休,接连拍了动作戏,身体困乏,脑子却很清醒,她睡不着,摸到手机给祁遇发消息:【干什么呢?】
祁遇:【上班啊姐姐,我不上班你养我吗?】
谈木溪目光带笑:【好啊,我养你。】
祁遇:【可别,我不是吃软饭的女人!】
谈木溪垂眼,盯着屏幕,祁遇发:【柳书筠的事情,想清楚了吗?】
喜欢她的事情吗?
谈木溪嗤笑一声。
笑自己。
她发:【没呢。】
祁遇:【要我帮你不?】
谈木溪:【怎么帮我?】
祁遇:【我疯狂的追求你!让柳书筠有危机感,接着她向你表白。】
向她表白,让她做一辈子的替身吗?
谈木溪凤眼挑了挑,回祁遇:【她不会有危机感。】
祁遇:【嗯?】
谈木溪:【陶七安回国了。】
柳书筠,有选择了。
祁遇:【什么时候的事?】
谈木溪想了下,她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国的?柳书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一概不知,柳书筠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祁遇:【柳书筠说什么了吗?】
谈木溪:【没有。】
祁遇那端良久沉默。
谈木溪也放下手机,她仰头看着头顶的水晶灯,手担额头上,余光瞄到手腕,想到柳书筠给她涂抹乳液的神色,谈木溪闭了闭眼。
从小到大,她永远都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都习惯了,现在居然开始奢望。
谈木溪迎着水晶灯折射的光笑一声,是孟予安给她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也会被坚定选择一次吗?
真是荒唐。
可人心总是贪婪的,看到一点点可能性就想去证实。
谈木溪手指按在手机上,屏幕显示柳书筠的号码,她顿了顿,将手机扔在一边,睡觉。
可翻来覆去睡不着,谈木溪起身从行李箱拿了安眠药,塞一颗在嘴里,囫囵吞枣,又苦又涩,让她想起经常喝的咖啡,坐床边的时候她抱着枕头,侧身躺下,也没盖被子,察觉冷风灌入身体,冷的她蜷缩起来,这一刻她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冬天,她刚出生的年纪,生下来,被抛在野外,只因她不是男孩子。
她不记得当时有没有觉得冷,也不记得有没有哭喊,只记得事后家里人一直说她:“命可真大。”
不是夸她。
是怨她。
怨她命怎么这么大,居然没被冻死。
谈木溪浑浑噩噩睁开眼,用被子裹着身体,像一只蚕蛹,将身体裹严严实实,直到听到隔壁传来砰一声!
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没清醒,下一秒坐起身。
是孟予安?
摔倒了?
安眠药发挥作用,她眼皮撑不住,不愿多想倒床上,又咬牙坐起身,摸到手机给孟星辞打电话,没人接,谈木溪深呼吸,拍拍脸颊,裹着被子下床,穿过门口的时候她低头看眼身上的被子,嘟囔一声将被子扔沙发上。
谈木溪站在隔壁门口,没听到里面动静,她皱眉。
该不会真摔倒了吧?
谈木溪抬手,想了想还是敲隔壁的门,在她决定要去和服务员要钥匙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等会。”
声音柔软。
一听就是孟予安的声音。
谈木溪稍稍放下心,站门口等着她开门,人一放松,就提不起精神,她摇摇头,咬了下舌尖,疼痛让她清醒几分。
孟予安打开门,看到是谈木溪有点意外,眼睛隐隐亮起,她很想立刻让开位置,让谈木溪进屋,但她手臂实在没力气,谈木溪眼尖的瞥到她手腕上的纱布,渗出血迹。
孟予安顺她视线看到自己手腕,下意识缩回,随后解释:“这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谈木溪没说话,只是看眼她,说:“我想哪样?”
孟予安低头。
谈木溪说:“真寻死就不会给我开门了。”
孟予安发现她经常把死字挂嘴边,孟星辞避讳这个字,所以在孟家她没听到过这个字眼,谈木溪倒是不避讳,她浅笑。
谈木溪目光透过她看到茶几旁边有摔碎的杯子,还有个茶壶,茶壶倒着,不知道她刚刚听到的沉闷声是不是这个,孟予安说:“我就是想喝杯水。”
谈木溪睨她一眼,走进去,帮她将茶壶拎到茶几上,还挺重,也不知道少放点水。
末了她将杯子打扫干净,用单独的袋子包装好,放垃圾桶边缘,孟予安看她忙碌很想说我自己来,但没舍得。
她第一次发现。
坐轮椅也挺好的。
孟予安苦中作乐,低头笑,谈木溪说:“不过来吗?”
她抬头,看到谈木溪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孟予安微讶,谈木溪眼神示意旁边的药包,孟予安刚刚想收拾残骸,用力过度,现在手腕渗血,她转动轮椅到谈木溪身边,谈木溪低垂眉眼,三两下就给孟予安卸了纱布,动作麻利。
孟予安看向她低垂的眉毛,问:“谈小姐,你经常受伤吗?”
谈木溪换药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丹凤眼里瞳孔漆黑,看不懂的情绪凝聚,谈木溪垂下眼皮,说:“偶尔。”
但她看到孟予安的伤口,神色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似看过很多遍。
看的谁?
孟予安没再问,只是静静等着谈木溪帮她上好药,换了纱布,重新包扎好,她说:“谢谢。”
谈木溪摇头,没说话,却打了个哈欠,眼角迸出水花,她掸去,姿态随意,她说:“我回去了。”
孟予安刚想转动轮椅,谈木溪说:“不用送。”
身后声音停下,孟予安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门合上,静悄悄的,她低头看着刚重新包扎的手腕手指轻轻抚摸纱布,似乎更柔软了。
门外谈木溪站住。
孟星辞站在门口,谈木溪问:“你怎么回来了?”
孟星辞说:“你给我打电话了?”
谈木溪一想,是哦,来之前她给孟星辞打电话了,孟星辞下戏之后给谈木溪拨过去,没人接,她赶回来看看,孟星辞问:“怎么了?”
谈木溪耸肩:“没事,进去给孟小姐倒了杯水。”
孟星辞默了默。
谈木溪和她面对面,满脸困顿,眼皮耷拉,孟星辞:“这么困?”
“唔。”谈木溪说:“吃过药了。”
孟星辞说:“我送你进去。”
真客套。
谈木溪说:“不用。”
说着转身,想回屋子,差点没闭眼了,孟星辞抓住她肩膀,谈木溪稳了稳身体,看向她那只手,没吭声,打开门进去,孟星辞以为她会上床,没想她只是往沙发上一趴,随后被子缠在身上,和要冬眠的小动物一样,闭着眼睛拱来拱去,最后把自己裹严实,她才心满意足。
孟星辞见她眉宇平静,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声音幽幽的,谈木溪喊:“孟星辞。”
她转过头,谈木溪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不知道是睡着说梦话,还是半梦半醒间,她低低的回应:“嗯?”
怕谈木溪听不清,她还刻意走近两步。
谈木溪眼也没睁的问她:“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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