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战局逆转。
没有了令使的丰饶民战斗力锐减,加上那些红色火焰的蔓延,没多久,这里就寂静了许多。
实在是惨胜,有太多朋友和敌人一起躺在了这片土地上,即使胜利,也无人有力气欢呼,有的只是麻木的归队或潸然泪下。
丹枫看着手中的发条,思绪纷杂,忍不住开始回忆。
精致的金属物件和女孩一直带着的红色奢华风八音盒十分相配,但和偏爱简约风的程安本人倒是不太像一个画风。
她平日带不惯叮呤当啷的饰品,说是动起来容易碰坏,出外勤也容易丢,她大手大脚的,带这些小东西很麻烦。
比起带在身上,她更喜欢把这些好看的小玩意摆在桌子上欣赏。
就连平日的衣服都是深色长袍或者黑色练功服换着穿,美其名曰“耐脏”、“显瘦”、“洗衣服省事”,使得每次召出那个红底鎏金的八音盒都和她格格不入。
可此刻,女孩身上、身边是热烈又红艳的火,映得她整个人都更加鲜亮,看起来倒是适合搭配那个八音盒了。
丹枫喃喃自语:“这下倒是知道你力量的属性了,火,的确适合你。”
他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白珩的眼神和身体状况,受伤快速愈合,神情恍惚,思维缓慢,暂时乏力难以行动,是短时间接触大量丰饶力量的缘故。
换句话说,白珩有极大可能因为丰饶令使的一时兴起和无差别的散播神力时,被丰饶“赐福”了。
倏忽此举原本是想让更多的丰饶民站起来继续战斗,还可以趁机诱导天人的魔阴身发作,让仙舟从内部溃散。可令使之力太过纯粹庞大,这力量稍一加重,落到普通人身上或许就是与诅咒无异的灾难影响。
而这影响,就是仙舟人的待遇——长寿和魔阴身。
出手救了自己的白珩受到了丰饶侵蚀,救下了白珩的程安脉象垂危,昏迷不醒。
丹枫此时使不出一丝法力,他心中难言悲苦,两位友人付出的代价过于沉重,他现在却连御水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法缓解任何人的伤痛。
他们三人在红色的火海中静默无言,如同三尊即将被淹没的雕像。
直到终于有人来打破了这里诡异的气氛。
景元冲破火海找到了他们。自从他发现这红色的火焰不伤友军只烧丰饶孽物时就有了几分猜测,沉下心一感受火中的力量,就判断出了这的确是纯美的火焰,熟悉的气息给他的感觉和程安的力量几乎一模一样。
他逆着火焰的方向寻去,顺利找到了火海中心的人。
景元看到一动不动的三人眼神一凛,察觉出了他们状况的严重,不仅是身体伤势,还有精神上的问题。
但来不及考虑太多了,他将程安背了起来,一手搀扶丹枫一手搀扶白珩,带着几人跌跌撞撞走去接受医士的治疗。
说来令人费解,随着程安离开地面,红色的火焰也开始渐渐平息,不久这片火海便彻底熄灭了。
没有了冲天火光,罗浮的上空显露出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天边擦黑,月亮缓步移向暗沉的天幕,带来大战后第一个来之不易的夜晚。
伤员们也终于被尽数转移到了丹鼎司与各个治疗基地。
程安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脑海中却在经历一场久违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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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别睡啦别睡啦,你听得到我说话对吧?”
熟悉的声音简直如雷贯耳,程安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她茫然看向四周,又是熟悉的一片虚无的、没有尽头的白。
她的眼中难掩悲愤,看向了发出声音的位置。
不出所料,熟悉的八音盒悬浮在空中,当初那个说话不中听的声音在喊她。
“你怎么醒了?不是说我要攒满一次时空能量你才会醒吗?进度还没到呢。”她对这个声音还是心有余悸,忆往昔,它把她猴耍、当韭菜割的时候,还是很令人难以忘怀的。
“嘿嘿,所以不是我醒了,是你睡了。”
“亲爱的,你很勇嘛。区区一个新官上任的纯美骑士,才掌握了多少纯美的力量啊,就敢去挑人家丰饶的令使?”
说起这个,程安也有点心虚,这话在理。她自从看到倏忽的那一刻就觉得自己要玩儿完,这扑面而来的浓重的丰饶之力,她哪比得过?不靠点剑走偏锋的路子,感觉会被当场秒掉。
程安:“咳咳、我这不是,践行纯美攒时空能量心切吗?我又不是单挑,只是跟着大家一起上了而已,更何况我知道剧情啊,知道白珩手里必有神器。”指那个像黑色太阳的东西。
“呵,你这话的可信度跟‘下次一定’有的一拼。”
“嘿,你别不信啊……哦对,你刚刚说的‘是我睡了’什么意思?”她试图生硬地转移话题。
“顾名思义,我没醒,现在我们是在你的梦里谈话,外面的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八音盒似乎也不想计较太多,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程安一听这时间深感耽误事:“那你还在这和我谈什么话?我得赶紧醒啊,倏忽之乱之后紧接着就要饮月之乱了,赶紧放我出去,早发现早治疗啊。”
“很难哦,程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见到我,又为什么昏迷这么久吗?”
红色的小盒子这次没有吊人胃口,它立刻自己解释了起来:“因为你拔下了八音盒上的发条。”
“这个八音盒是纯美力量的载体,你可以认为自己所使用的力量都是来源于此,胸针是引导装置,将原本属于星神的复杂能量体转换成便于你使用的简易能量,让即使没脑子的人也能用。”
程安:“……喂你是不是在偷偷内涵我?”
八音盒:“我可没说,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接着也不管她表情扭曲,那个声音就继续了它的讲解:“发条,既是唤醒休眠奇物的钥匙,同时也是一道保险,一道让力量的使用者更安全的保险。”
注意到这个声音的语调不像之前那么不正经了,它这次说话似乎格外严肃,好像真的在谈正事。
程安正了正神色:“你什么意思?”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八音盒绕着她转了一圈,继续道:“打个比方,八音盒就像河道,其中的力量就像水流,胸针是水龙头,那么发条就像供水系统中的过滤装置。”
“虽然过滤装置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水流速和水流量,但过滤了杂质。如果为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剔除了这份过滤装置,那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日益积累的杂质脏了手。”
“懂什么意思了吗?”
程安眼睛睁大了:“恶兆……”
“孺子可教也。”
八音盒停在了她面前:“所以,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昏迷到现在吗?”
程安愣愣地猜测:“因为我碰到了‘水中的杂质’?”
“没错。初次接触如此巨大的能量,你利用不完全,它们就以火焰的形式流失了一部分,而你就作为没接触过纯美深处那些东西的小白,华丽丽的支撑不住晕倒了。”
“知足吧小家伙,你还活着,也没变怪物,可喜可贺,福大命大。”那八音盒说完正事,似乎又恢复了原本轻飘飘的语调。
信息量太过巨大,程安一时间反应迟钝。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靠谱,跟我说这么多?”她愣愣地问。
红色的八音盒简直在空中跳了起来:“当然是因为你这次作大死了啊!也就是你运气好,运气不好我直接就得找下一个干活的了,这不是特意趁你昏迷来跟你说点严肃的。”
“醒了以后就赶紧把那发条插回去,记住了吗?”
“诶好好好,记住了记住了,您老人家别气坏了齿轮和弹簧。”程安乐见这破盒子气急败坏,但事关自己性命,还是听劝比较好。
“所以我现在能醒了吗?再不回去,饮月之乱真开始了,到时候不说践行纯美了,黄花菜都凉了。”程安想起了这个关键的事。
“你问的很好,下次不要再问了。又不是我不让你醒的,是你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才昏迷的。”那个声音又开始说不中听的话了。
“自己作死自己承担结果,我要继续去睡了,跟你说这么久的话累死了。”说完,空气就陷入了寂静,红色的八音盒中不再传出声音,它缓缓落到了地上。
程安:“唉不是,这真的很急,我——”
话没说完,她也眼前一黑,意识回归了沉睡。
只有渐渐消散的白色梦境知晓她未说出口的话:“这真的很急,我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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