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晞将照片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男孩脸上脏兮兮的，长得很瘦，女孩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正递给男孩。
女孩很小，眼神清澈，递馒头的时候，唇边带着笑意，脸颊边两个酒窝深陷，看起来很可爱。
这个小女孩，正是沈未晞小时候。
这张照片她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是战叔叔留下来给她当做纪念的遗物。
傅璟寒的办公室怎么会有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照片？
正在她疑惑之际，办公室的门打开，傅璟寒走了进来，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傅璟寒原本烦闷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瞬。
沈未晞发现了他的异样，他为什么会变了脸色？是因为她手中拿着这张照片？
要知道，傅璟寒一向冰冷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而现在，只不过看到她拿着这张照片，他的脸色就变了。
本来就疑惑的沈未晞，越发的深疑。
她盯着傅璟寒，直接问：“这张照片是哪来的？”
傅璟寒快步走过去，一把从她手中将照片抽了过来，铁青着脸，说：“无关紧要的照片，你问它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照片撕得稀巴烂，似乎这样，就不会让沈未晞发现他小时候的破败样子。
那一段灰暗，落魄，过得不像人的日子，他不想让沈未晞知道。
在她面前，他要一直尊贵，干净，养尊处优，只有这样，他才能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形象，她才会爱上他身上的光环。
一旦让她发现，他小时候被虐待，破落，像个乞丐一样可怜，还差一点被饿死，他尊贵的形象就会在她心目中坍塌，她便会走得更远。
一直以来，他总是维护柳素素，一方面是因为她小时候救了他，另一方面，是因为柳素素见过他最邋遢，最落魄的样子，他不想她告诉别人。维护她，也是为了维护他那段不堪的时光，不被别人发现。
沈未晞眼睁睁的看着他将照片撕烂，撕照片的时候，眼神似乎在隐藏着什么，闪躲而心虚。
她见过的傅璟寒，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如神祗一般的模样，从来都是别人顾虑他，畏惧他，在他面前惶恐不安。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傅璟寒惶恐，或者露出心虚的样子。
而现在，只不过一张照片，他就仿佛丢掉了所有的高傲，变得惴惴不安。
沈未晞屏着呼吸，大胆的猜测：“照片上的小男孩，是你？”
她的问题一出，傅璟寒立刻抬起头，眸中有震惊，慌乱，最后恼羞成怒。
“乱猜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我不可能是这样一副惨状！”他虽然是在否认，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那压低的恼怒，以及粗重的呼吸，泄露了他内心的狂风暴雨。
沈未晞清眸闪了一下，她知道，她猜对了，照片中的小男孩真的是他。
没想到，她小时候无意中救的人，竟然是傅璟寒。
她也怎么都没想到，看起来光鲜亮丽，站在金字塔顶端，只有他掌握别人的生死，而他可以肆意而活的傅璟寒，小时候差点饿死了。
这一段不堪的岁月，怕是他最先掩埋的过去吧。
他不承认，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他小时候那么惨。
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吧。
庆幸的是，她小时候救的那个小男孩，他还活着，他就是傅璟寒。
她时常在梦里梦见小男孩死了，梦里的那种悲伤，铺天盖地，导致心也跟着很痛。
现在发现，傅璟寒就是那个小男孩，以后可以不用担心了。
只是，他的胃病，就是小时候饿出来的吧。
“不是就不是，没必要那么激动。”沈未晞转移了话题：“合同我没找到，你自己找吧。”
说完，她回到了沙发边坐下。
见沈未晞真的相信了他不是照片里面的小男孩，傅璟寒的情绪平息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他走到书架边，拿出了合同。
坐到她对面，他将合同翻开，读上面的内容给她听。
沈未晞越发吃惊，身为高高在上的总裁，他竟然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合同内容给她听。
她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享受这种待遇的人。
可这种待遇，她很不习惯。
“我自己来看吧。”沈未晞接过他手中的合同。
傅璟寒没说什么，默默的为她面前的茶杯舔茶。
一页一页的将合同看完，沈未晞将合同放在桌子上，认真而严肃的看着傅璟寒：“你真的确定给全恒集团百分之七十的利润，而且还为ai项目做公益活动？”
上次说的条款，傅璟寒全部都加到合同里面去了。
“当然确定。”
“行吧。”沈未晞说完，将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潇洒而芳华，就如她的人一样，只是这几年，因为爱他，她收起了潇洒的个性，就连芳华都快要被他蹉跎了。
看到她签了字，傅璟寒是又欣然，内心又有一丝沉重的忧伤。
他拿起合同，朝她伸出手：“以后合作愉快，沈总。”
他们只能以工作的方式相处了吧，再也回不到从前。
沈未晞没有跟他握手，只是说：“合作愉快。”
她拉开背包的拉链，将一袋小笼包塞到他伸出来的手上。
早上修凯让她带早餐给他吃，她随便买了一笼小笼包，放在包里，差点忘记了拿出来。
这会儿才想起来他没吃饭。
傅璟寒猝不及防的就捏到一团面团，低头一看，竟是一袋子小笼包。
小笼包已经冷了，没有一点温度，汽水都漂浮在塑料袋上。
“听说你没吃饭，吃吧，只要有东西吃，胃不会嫌弃。”说完，沈未晞提着包，起身走了。
傅璟寒没有挽留她，他手里捏着包子，深邃的视线看着沈未晞离开。
冷切了的小笼包似乎又重新回了温，温暖了他的掌心，温暖了他的心。
盯着沈未晞离开的背影，他的眼眶酸胀，竟湿了眼。
沈未晞从跟他在一起就开始关心他的胃，关心他的身体。而柳素素虽然小时候给他一个馒头救了他的命，却从未关心过他是否吃饱。
人生啊，就是这么难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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