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微微的鱼肚白,广福镇北面的战场,便随着褪去的黑暗,逐渐显露在了晨曦之中。
陈望站在警卫营的最前方,带领着最后的补充团,穿过尚未散去的硝烟,迅速开往前线。
此时,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遍布着弹坑与血迹的地面,随处可见断裂的枪支、密密麻麻的断肢残臂、尸体和残破的车辆,七零八落躺在原地。
“师长,营长,这几辆鬼子的军卡还可以用。”
陈望面前几十步的几个警卫兵检查了一番后,略带惊喜地招手叫道。
那几辆受损较轻的军卡,虽然车身上布满了弹痕,挡风玻璃也已经碎裂,但车身没有受到很大的损伤。
陈望闻声望去,心中估计那几辆军卡在经过简单修复后,大概率还能继续使用。
“小罗,后面找几个人,把它们拖回去,交给韦国茂他们修好。“陈望点点头,轻声吩咐道。
“是,师长!”韦小罗当即敬礼应道。
而随着太阳升起,一缕阳光穿透浓厚的硝烟,照在陈望身旁的泥地上。
很快,几缕光线便洒在了他的脸上。
陈望抬头望向那微微发亮的天际,朝阳正在迅速升起。
他的目光穿过滚滚的硝烟,远处的战壕、掩体都在阳光下逐渐显露出形状。
那些夜里被炸开的深坑、被轰塌的土墙,此刻更是清晰可见。
道路两旁散落着不少尸体,有的身体扭曲,有的则被土石覆盖,只露出半截残缺的手臂或腿,仿佛在最后一刻还在挣扎求生。
此时,阳光慢慢洒满整个战场,光线从空中照射进战壕、弹坑里。
陈望望着朝阳,脸色愈加凝重,摸了摸腰间的佩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里的每一具战士遗体,都是昨夜在战场上英勇拼杀的战士。
他们或许没能看到今天的朝阳,却用生命换来了今日前所未有的战局。
这些年轻的生命再也无法回家,但他们保卫了身后千千万万华夏百姓的家!
而陈望想到这里,迅速收敛了情绪,更多的人还在等着他的指令,等待着他部署的下一步行动。
“所有人,继续推进。”
陈望低沉地命令道,声音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坚决。
前方的几个警卫纷纷从车辆上跳下,补充团的士兵则是开始将一些受伤尚存的战友抬上车。
看到地上阵亡战友的遗体,有人眼角微微泛红,却都默默低头,将泪水忍回眼眶。
几名士兵正扶起一位大腿受了重伤的战友,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但依旧努力强撑着一口气。
陈望走到他身旁,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
“辛苦了,兄弟,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
伤员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沙哑地说道:
“师长,咱们打赢了,咱们终于打赢了小鬼子,兄弟都在看着……”
“对,咱们打赢了!“
陈望深深地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目送着伤员被抬上车,心中却如压上了一块巨石,但似乎又有些释怀了。
这一仗,真的打赢了!
日军损失如此惨重,绝对无法再发起决定性的进攻。
很快,随着五辆还能行驶的军卡在路旁集结,陈望直接上了车上,目光再一次望向前方。
五辆军卡缓缓启动,向着前线深处驶去,补充团的前锋士兵们,正在晨光下列队前行。
他们经过那些破损的战壕与弹坑,目光中都透出一种坚韧不拔的信念,独属于胜利之师的信念。
随着陈望深入战场,很快就进入了日军防御阵地后方,目光迅速扫过眼前惨烈的景象。
整个日军阵地后方,尸横遍野、硝烟弥漫,甚至还有三四辆残破的坦克,装甲车,散落的子弹壳和掀翻的沙袋掩体,数不胜数。
日军损失最为惨重的地方,并不是一开始的伏击圈。
而是阵地后,援军和溃兵交汇,相互冲撞,既无法撤退,也无法进攻的地方。
在刚刚过去的夜晚,对于日军来说,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第一次经历了如此惨烈的大战。
无数日军士兵在混乱中,被黑暗中冒出来的国军士兵击杀,尸体成片倒下。
陈望的视线缓缓移动着,既有高处俯瞰战场的全局,也细细地扫视地面。
他能看到地上,一具具残破的日军尸体。
这些日军尸体,或俯面朝天,或握紧武器,或躺在掩体旁,或倒在战壕里,血污染红了军服,眼神中满是恐惧,残存的绝望似乎仍然凝固在他们死去的脸上。
不过,随着陈望的深入,他也开始看到了许多脱离大部队的小股士兵群
他们大部分正清理战场,或者是刚刚从前方退回,神情都疲惫至极。
当然,在陈望车队不断往南面开进的过程中,许多国军士兵也从各个掩体、弹坑中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聚集。
他们在昨晚的混战中,脱离了大部队,此时正在收拾战场上可用的装备。
这样的情景,让陈望既骄傲又充满警惕。
在他和麾下将士的奋力拼杀之下,日军总算是彻底败退了。
但陈望也知道,他的队伍已经达到了极限。
两个师的官兵虽然在昨夜的战斗中取得了极大优势,但早已疲惫不堪,若此时继续推进,将很可能面临极大的危险。
陈望知道,日军的疯狂。
要知道,即便是昨夜,那些日军士兵的疯狂之举也不容小觑。
许多鬼子士兵到最后一刻,依然不肯投降,哪怕面临被围剿,也会选择自尽或拼死反扑。
“这些小鬼子打到最后还跟疯了一样,根本不怕死!就算明知道没有活路,也要抱着手雷和咱们同归于尽。”
“是啊,那帮鬼子真是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这是陈望借助系统,听到的前线,最直接真实的声音。
日军在特殊环境下形成的军队意志,使得他们的斗志相当顽强,甚至极端到疯狂。
但韦小罗听不到这些,他此时脸上满是兴奋,朝着陈望激动道:
“师长,咱们这场仗打得真是酣畅淋漓!那些小鬼子全死光光了,估计也逃不了多远!
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尸体的战场呢!”
不过,陈望并没有沉溺于此,他深吸一口气,朝身旁的作战参谋下令道:
“传令给各部队,立刻收拢部队,尽可能迅速地集结撤退,打到这程度就够了。”
而随着作战参谋将陈望的命令传给通讯兵,原本坐在车头一旁的韦小罗当即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
“师长,您昨晚不是还说,咱们要是停下,就输了吗?怎么现在又可以停了?咱们不再坚持坚持?”
陈望闻言,笑了笑,看着身边忠心耿耿,但到底不懂战术的贴身警卫,拍了拍他的肩膀,耐心解释道:
“小罗,战争可不是一成不变的,更不是比谁更能坚持。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明白自己的局限和敌人的极限。
现在,咱们已然到了极限,而小鬼子已经没了反击的能力,及时撤退,便是最明智的选择。”
韦小罗听罢,直接愣了愣,但很快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沉思片刻,恍然大悟道:
“哦,师长,我明白了,师长!“
“嗯?“陈望见状,只觉得有趣,随即道:
”真的明白了?“
韦小罗看少爷不信他,当即信心满满道:
”咱们打到这个地步,鬼子再也没有反击的能力,这就是师长说的鬼子的极限。
而继续打下去,只会让咱们的缺点暴露,这就是您说的,咱们的局限。
现在,咱们及时收手,鬼子没法出手,不正是师长您一直和我说的‘战略平衡’吗?
师长,我觉得您刚刚那话,简直可以写成战斗教材了!”
陈望被他逗笑了,轻轻摇头,笑意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道:
“行了,别捧老子了。”
韦小罗反而是来了劲,当即又道:
“少爷,我可没吹,要是老爷知道您这么厉害,肯定得高兴死。
这要是那些司令官们知道了,说不定还让您教那帮黄埔出身的军官打仗呢!”
说着,韦小罗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
“少爷,要不您也写一本那啥《战争论》,就是您不打仗的时候,天天都要看的那本……”
“废话那么多?“
陈望见韦小罗越扯越远,当即瞪了他一眼,道:
“继续往前,我要亲眼看看各部队的情况,必须确保各部队有序撤退。“
韦小罗精神大振,连连点头,带着一种崇拜和敬畏的眼神向陈望敬了个军礼,接着继续开车。
随着电台将陈望的指令传到各团,前线原本正在追击的各部队,开始有序集结,但基本上都找不回一半的官兵。
陈望带领警卫营和补充团的士兵们在清晨的阳光下缓缓推进,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硝烟,耳边偶尔还能听见零星的枪声。
但军卡行驶一个小时后,他就看到了一排排整齐撤离的部队,内心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师长,万师长,胡副师长,董旅长各部,都已经开始撤退……”参谋前来报告。
“好。”
陈望点点头,他看着肩提手扛的撤退士兵,又继续吩咐道:
“命令所有部队,以最快速度撤出战场,鬼子的空军怕是很快就来了,装备不要着急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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