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门口,柳侍郎和夫人两人看着眼前场面,听着邵安口中的话,俱是一惊。
柳夫人颤抖俯身,看着柳白心,难以置信问:“心儿,他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是这么在长公主面前说话的么?”
柳白心哭着道:“娘,我……女儿也是受人挑唆啊!”
柳夫人指着她眉心,嘴巴张了两次,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倒是柳侍郎更明白这当中的厉害,上前一步,扬起手,一掌甩在她脸上:“挑唆挑唆!怎么你这么容易受人挑唆,怎么别人就不被挑唆啊!”
“老爷,你现在训斥心儿,又有什么用啊!”柳夫人眼里如柱,扶额叹息。
见时机成熟,邵平这才上前,看一眼柳白心,再看一眼柳侍郎,低声道:“柳大人,借一步说话。”
影壁后,邵平两手置于身前:“侍郎大人,今日白心姑娘闯出大祸,有那么多人听到,会被当成嫌疑人也是正常。”
柳侍郎看着他,片刻后反问:“哪里正常?”他指着门口,“陈家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我女儿到底是受人挑唆还是替人背锅,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邵平微微点头,他没把话说透彻,只拿出个模棱两可的说词:“圣上对长公主的事情,一向都是面上不闻不问,实际比谁都上心。圣上至今还没动,就说明还有转机,如果我们把这件事先一步处理出结果,圣上那边应该也不好再次怪罪。”
“怪罪什么?”柳侍郎看着他,“我女儿是我生养的,她什么脾气什么手段我会不知道么?她就算想绑了长公主,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干这件事!”
“嘘!”邵平压手道,“小点声音。”
他回头看一眼门外,语重心长道:“柳大人,如今这境遇,和谁绑架的公主,真的有关系么?”
柳阳愣了下。
他今晚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冲昏头,根本没静下来想想。
眼下被邵平提点,忽然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管是谁做的,其目的都是我柳家?”
“难道不是么?”邵平道,“我们来兴师问罪,也只是因为三法司都是沈谦的人,这件事只有落在我弟弟手里,才可能会有转机。”
柳阳懂了。
他慢慢点头。
片刻后,又问:“那我女儿呢?”
邵平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寒夜深重,星光落在柳阳身上,厚厚一层,压弯了他的腰。
他抿嘴,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多谢邵公子。”
他转身往门前走,邵平看着他的背影,低下头,抓着自己的心口,良心难安。
古来朝堂无恩情,每个人的每一步,都是踩着别人的万劫不复向上走。
输赢本就一念之间,谁也不是干净人。
他早就明白这些道理,也知道这才是邵思昌希望他们都远离朝堂的原因。
邵思昌当年能一口气劝降那么多人,其本质就是看透了这世间权力变迁与人性贪婪的本质,所以他干脆不听不看,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不落这泥潭。
可惜世事难料。
他坐在邵侯府内,捏着桌角的手越来越紧。
“来人,更衣。”他道,“我要入宫面圣。”
沈谦的手段他早有领教,李世也不是好忽悠的人。
瞒不住的。
为今之计,除了推出一个柳家之外,他还得想办法,赶在沈谦回来之前铺好接下来的路。
哪怕他知道,这件事大有可能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做出来的局。
可他作为臣子,却不得不跳。
君为臣纲这把大刀,远比夫为妻纲更加沉重锋利。
他走出邵府时,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替邵安顶罪赴死的准备。
树林里,沈谦一把扯过身后的李念,下意识转过身。
李念被他护在怀中,只听到一声闷哼,什么也没看到。
她来不及惊讶,来不及做出反应,及时赶到的北息和暗影们,就自天而降。
一部分人带着她,先一步出了林子。
林外,马车边,李念听着里面传出打杀声,整个人僵硬的站在原地。
佩兰将大氅裹在她身上,瞧着她脸上滑下的眼泪,两手拉着她手臂:“主子,您得回去。”
“可是沈谦还没出来啊!”她看向佩兰,“佩兰,你是将门之后,你……”
“殿下。”佩兰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长公主殿下,您得回去,您不能在这,您得平安的回到长公主府,郡公才能活下来,邵侯也能活下来。”
她轻声道:“不然过了今夜,他们都会死。”
见李念许久不吭声,佩兰这才慢慢松开她。
李念慢慢点头,她提着衣摆,踏上脚凳,走进马车里,亲手放下车帘。
马车摇摇晃晃,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李念恍然之间,低头瞧见袖口上的血迹。
她想起方才沈谦为她挡下的那一刀,心如刀绞。
“佩兰。”她低声道,“为什么呢,明明都是自己的臣子,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
佩兰听得懂她的意思,思量片刻后摇摇头:“虽然我不懂这里面大道理,但我觉得,这不是圣上的局。”
李念听着她的话,缓缓抬头。
“主子,你好好想想,圣上做局,从未让主子陷入困境过,就算最难的时候,他也是把郡公绑在您身边的。”
李念蹙眉:“最难的时候?”
佩兰一愣,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什么是最难的时候?”李念将带血的袖口抬起来,追问,“这还不是最难的时候?”
“呵!”她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
佩兰沉默一息后,在马车上俯首叩拜在李念面前。
“您在云山城时,四周居住之人都是圣上和郡公安排的,他们平时劳作,听您调遣,必要时则为护您性命的死士。”她道,“原本头几个月一切平静,但最后两个月,四周出现了一股不小的山贼力量,夜夜来探。”
李念愣住。
她说得这些,她从未听闻。
“圣上担心您的安危,但那时楚阳郡公人又在江浙沿海,附近唯一能有力量,暂时保护您的就是青州知州林建成。”佩兰深吸一口气,“那日是我将您打晕,之后交给圣上派来的护卫,随后把您和楚阳郡公以机关门的机关链绑在一起。”
“圣上谁也不相信,只信郡公一人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护你周全。这样的圣上,是不会拿您的命做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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