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芷薇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崔窈宁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你们认识?”
“不…”
薛芷薇下意识地准备辩解,目光对上崔瞻的目光,又别开视线,低低应了声:“嗯…认识。”
刚至洛阳那日认识的。
在那之后,又遇到过三两次,聊得很投机。
她谎称自己家道中落,来洛阳投奔亲戚。
他亦说自己家中只是小有钱财,因为喜爱学问,家里人便送他到洛阳读书,盼着他能高中。
两个身份‘相差无几’的人,坐在一起谈天论地,好不自在,薛芷薇还以为像他那样的书生都会满口经纶,却没想到他反而对各类志怪杂书信口拈来,甚至于对兵法地形都极为了解。
那时候她既欢喜又遗憾。
欢喜的是能遇到这样的知己。
遗憾的是他这样的身份根本挤不进官场,在这个世道,再好的学问没有出身也不会被重用。
薛芷薇如今回忆起那些话,银牙轻咬。
满嘴胡话!
清河崔氏也能算是家中小有钱财?
薛芷薇又气又恼,相较于这些,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意,他怎么会是九娘的兄长?
莫非崔瞻一早认出了她的身份?
不…不对,若是认出来他就不会是这个表情。
难不成,真有什么命定之说?
饶是薛芷薇再不信那些神鬼之事,如今也不得不信,错非如此,九娘为何会和她一见如故?
为何九娘想要介绍给她的兄长,竟然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敬佩且动了几分心思的男子?
薛芷薇心里乱糟糟的,强压住心头涌上来的欢喜,又恼又气地质问他:“王五郎?”
崔瞻老实神在地坐于她对面,神情没有变化,缓声反问:“杨四娘?”
薛芷薇升腾起来的火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好吧,他们都说了谎。
真要较真论起来,谁都逃脱不了责任。
沉默了半天,薛芷薇像是为自己找补似地说了句:“我在家真的行四。”
“我也一样。”
崔瞻目光克制,正色道:“按我母亲家中论资排辈来算,我确实排行第五,算不得说谎。”
薛芷薇看着他,心头的不自在驱散了几分。
他还是那副样子,说话不饶人。
半点都不肯落下风。
她看着他忽然笑起来,举起面前的茶盏,拱手敬他一杯,目光灼灼道:“重新认识一下,薛芷薇,出身河东薛氏,你唤我四娘就行。”
崔瞻回敬她一杯,龙眉凤眼,英姿焕发,清声道:“崔瞻,出身清河崔氏,表字思言。”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笑起来。
那些过去还纠结做什么呢。
今日已经重新认识。
崔窈宁坐于一旁,大概听明白了,他们两个人一早就认识,看这样子,还不是一般熟稔的模样,若说他们对彼此没什么感情,她可不信。
崔窈宁笑嘻嘻地,似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说母亲让哥哥相看,哥哥怎么这么不情愿呢,敢情是在外面认识了心上人,不敢带回家啊。”
“这要不是我在春日宴上认识了薛姐姐,对她一见如故,哥哥还预备着瞒我们到多久?”
她这话说得促狭,薛芷薇唰得一下红了脸。
崔瞻轻斥了声:“九娘。”
崔窈宁丝毫不怕他,笑眯眯地和薛芷薇说:“薛姐姐你们慢慢说话吧,我就不打扰了。”
薛芷薇正想喊住她,却见少女灵巧地转身,冲她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身影很快远去。
崔瞻唤她,“四娘。”
他生得极为俊美,却并非裴宴书那种清冷疏离的美,而是时下最受欢喜的那种,英姿焕发,气宇轩昂,一见便令人炫目到了极致的俊朗。
“你觉得洛阳如何?”
薛芷薇回过神来,目光落于他英挺的眉眼,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低低应一声:“很好。”
崔瞻看着她:“那我呢?”
薛芷薇脸颊红晕愈盛,吐出心头慌乱的气息,直视了自己的内心想法,轻声道:“很好。”
出了亭子,崔窈宁去寻崔萱。
接连没了两个肉中钉眼中刺,崔萱痛快极了,就连用饭都比平日多了一碗,韦氏说她年纪轻,又没城府,怕她当众笑出来,届时被人攻讦她的品性,便把她拘在院里,哪也不许她去。
也就今日,方才能出来透透风。
今日来得人多,崔萱不想被人扰了清静,便寻了处偏僻的亭子,崔婉跟着她一道坐下吃茶。
见崔窈宁过来,崔萱想到从母亲那听来的风声,好奇问道:“你和裴宴书真的定下了?”
裴宴书心悦九娘这事她倒不怀疑。
她只是稀奇的是以九娘的性子,居然这么快就愿意将亲事定下来,她还以为她要好好考察一下裴宴书呢,就像当初考察郑青陵一样。
崔窈宁坐下来,随手捏了块点心吃,应下。
崔萱好奇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崔窈宁托着腮,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他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觉得是很可靠的人。”
崔萱对比了下裴宴书和郑青陵的气质。
还真是。
倒不是说郑青陵不好,他品性相貌自然没得挑,只是兴许因为年纪,他瞧着太有少年意气。
看起来总是不如裴宴书稳重。
崔婉笑着说:“我们都已经定下亲事,七姐姐可就你一人没有定下了,你什么时候选夫婿?”
“急什么?”崔萱伸手去敲她的额头,恼道:“咱们崔府又没有那种姐姐没嫁,妹妹就不能嫁的规矩,还怕我拦了你们两人的亲事不成?”
崔窈宁白她一眼,打断她:“我要去长安了。”
崔萱动作一顿,偏头看她,“什么?”
崔窈宁解释给她听:“裴宴书的家在长安,我日后是要嫁到长安去的,自然要提前过去熟悉一下,估摸着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
姐妹几个到最后难免要分别。
崔婉还好,嫁的人就在洛阳,能时常回来。
可她嫁往长安,这年头车马又慢,一年见不到几次,这次分别,大抵许久后才能再见面了。
若是崔萱也嫁人,碰面的机会就更少。
崔萱愣了几秒又说:“那我让母亲给我挑长安的郎君,届时我俩一道过去,也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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