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啊,你到了这把年纪,朕觉得,你应当是最能理解朕的,你我二人,自小相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朕这一辈子啊,经历了什么,都是你陪在身边的。”李渊脸上的神色动容,开始与裴寂打起了感情牌。

    ”是。”裴寂点头应声,神色有些复杂:“泾阳王是陛下找回来的,对于他的感情,必然是与其他子侄有几分不一样的,况且,自泾阳王被陛下找回之后,其人之纯孝,满朝皆知,陛下是多了一位孝顺的后辈啊。”

    李渊微微颔首。

    “如今,我这把年岁了,又深居大安宫,能够给他的东西,也不多了。”李渊笑了笑:“裴三啊,当初认回怀仁,还是因为我去了你那庄子上,机缘巧合之下碰上的。”

    裴寂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是,是啊,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老天爷指引着,告诉陛下,您的侄儿,就在泾阳县。”

    “你那庄子啊,与怀仁的庄子临近着,如今怀仁一直住在庄子上,在庄子上又是做这个又是做那个的。”李渊说道:“我琢磨着,给他再置办点地方,裴三呐,你那庄子上与怀仁庄子上相邻的地方,有一大片的荒地,朕今日与你打个商量,你开个价钱,卖给朕,如何?”

    裴寂一听,连忙摆了摆手。

    “不不不,不可不可。”裴寂拱手说道:“臣的一切,多是陛下赏赐的,若是陛下想要的话,臣愿意直接赠与陛下。”

    裴寂低着头,偷摸打量着李渊的神色。

    太上皇想要那一片荒地?用来送给李复?

    听说李复最近在庄子上可是没少折腾,这是地方不够用了?

    那么大的一个庄子,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整个泾阳县,都是他的封地,在那个范围内,太上皇还赏赐了那么多的良田,他的地方会不够用?

    太上皇这是什么意思呢?

    是想要帮着陛下敲打自己?

    不对啊,若是敲打自己的话,用钱来买荒地?

    还是说,年岁大了,想起曾经的感情了,想要来这么一手,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又或者说?是想给自己递个台阶?说说自己儿子去静州的事情?

    马上自己的儿子就要去静州上任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太上皇找自己说要买庄子上的空地?

    难不成,这是在给自己一个向他开口的机会?

    裴寂低着头,心思百转千回,揣摩李渊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寂并不知道李复在庄子上规划了那么大一片的地方,仅仅只是用来建造书院,要进行一个最少十年工期的大工程。

    因为目前书院的建造和展示,也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谁都不知道李复在庄子上建造书院的“野心”有多大。

    裴寂与李复不对付,更不会关心李复没有暴露出来的“野心”。

    只知道他在庄子上建造作坊,在长安城经营茶叶生意,死命的赚钱,旁人还拿着他没办法。

    因为他的买卖跟宫中挂钩,陛下和太上皇都从中获利了,就算是有人想要参他一本,都没地儿说理去。

    李渊笑了笑,摆了摆手。

    “当初那地方是朕赏赐给你的,既然赏赐给了你,就是你的地方了,即便是朕如今想要,也不能强行从你手中夺取,一片荒地罢了,你开个价钱吧。”李渊再次重申了一遍。

    这是买卖,不是巧取豪夺,也不是他仗着太上皇的身份,索要臣子的财产。

    “陛下,老臣与陛下之间的情谊,并非是区区铜钱布帛能够撼动的。”裴寂解释说道:“当陛下与老臣尚且年轻的时候,臣记得,若是谁手里有什么好东西,只要对方一张嘴,就无有不从的时候,臣想说,即便是如今,亦是如此。”

    李渊叹息一声。

    是,年轻那阵子,两人之间的确是那样,那时候李渊掌管着李家,在外做官,与裴寂整日厮混在一起,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谁要是有个什么稀罕物,真要是喜欢到了要跟对方开口讨要的地步,没有不给的时候。

    可是现如今

    李渊有些为难了。

    “老臣回去之后,便将那片地的文书,拟定好,送到大安宫中来。”裴寂直接将这件事一锤定音:“陛下,虽说经历过这么多,但是老臣的心里,与陛下之间的情谊,依旧如当年那般。”

    裴寂抬起头来,目光中露出几分真诚。

    至于自己儿子的事,他暂且没提。

    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还能拖延上几天,在这几天之内,修复好与太上皇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再开口,也能多几分把握。

    “裴三啊,这钱你若是不收,朕也不好再开口跟你要那地方了。”李渊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此事,就当朕没向你开过口吧。”

    裴寂在想什么,李渊心里也能猜测到几分。

    地的事情是小事,大不了再赏赐给李复别的地方,让他庄子上的百姓去耕种便是了,至于建造书院,占用一点耕地,无伤大雅。

    可若是如今收了裴寂送来的地,那往后,可就要沾上些许麻烦了。

    尤其是在裴律师马上要去静州的关口上。

    难免裴寂不会为了这件事向自己开口。

    这件事,是二郎定下来的,而且知晓了原因之后,得知二郎这是在敲打裴家,此事是断然不能更改的。

    如此一来,裴寂也用不着在他面前开口了,他也不可能应允。

    拿人手短,这样的情况,还是不要发生了。

    “今日你来大安宫,朕很高兴,权当是你我叙旧了,来,饮酒。”李渊端起了酒盏,对裴寂说着。

    裴寂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便也陪着李渊开始饮酒了。

    见到李渊这般反应,裴寂心中也大概知道,怕是不能开口了。

    此事,太上皇已经表明态度了,他不会参与了,更不会为自家说话

    荒地的问题,是小事一桩

    权衡利弊之下,谁都会如此选择的,太上皇,已经不会再感情用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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