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立德就算是骂太仆寺的官员也只是骂他们没脑子而已。
至于说计较
太仆寺是个什么地方,里面的官员又是干啥的,阎立德真犯不上跟他们计较。
太仆寺说好听了,九寺之一,也体面。
但是里面的人,在阎立德看来,跟其他地方的官员,比不了。
大多数是当年跟着朝中的谁谁谁为朝廷立了功,靠着功劳的荫蔽,给自家孩子谋个官,大唐朝廷的其他官员,不管怎么说,一是有真才实学,二是真是正儿八经的读书经世的人,或是再加一点出身什么的。
而太仆寺,大多官员,都是荫官。
因为正儿八经有志向的读书人,不会去做太仆寺下属的这些事情。
太仆寺下有四署二监。
乘黄署。
大唐规定天子有五辂,五辂皆有副车,这些都属于天子仪仗的组成部分,这些车辂所用之马则由 尚乘局提供。凡有大的典礼举行,乘黄署根据典礼的性质、等级提供相应的车辂,事毕则收而藏之。
说白了就是天子的车库管家。
典厩署。
掌管诸牧监上缴的杂畜给纳之事,以便提供给朝廷相关部属及为皇宫服务的部门,其中尚食局所需的牛羊便是来自于典牧署,而不是直接由牧监提供。
典牧署,养牲口,供应牲口的。
车府署,管除却宫中之外,王公贵族的车辂的管理事务,简单点说,是皇室宗亲的车库管家。
剩下的两监,是诸牧监和东宫九牧监。
一个是养马的,一个是专门给东宫养马的。
此谓太仆寺。
而太仆寺的官员跟倭国扯上关系,是因为鸿胪寺依照礼制接待过了使者之后,使者要出门,就安排了太仆寺的官员,出人出马车,陪伴着。
等同于专门引路的司机了。
而现在,太仆寺的官员来匠作监要图纸。
阎立德已经算是很有素质的了。
骂的一点也不脏。
有心想骂他,问问他倭国的使者是不是他爹,怎么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
这不对。
儿子对于爹提出来的要求想要的东西,不一定会满足。
但是爹对儿子提出来的想要的东西,当爹的疼儿子,会尽量满足。
就算太仆寺是一帮跟牲口打交道的,跟倭国论起辈分来,也是当爹的一辈的。
太仆寺的官员呆愣当场,好一会儿,脑子才反应过来。
“阎少匠莫生气,莫生气,此事,是下官考虑的不周全了,实际上,下官想要的,也并不是什么宫室的图纸,而是其他的。”
“其他的?”阎立德眯着眼睛盯着这太仆寺的官员:“其他的什么?”
“就,前天,竞技馆的马球比赛,他们也去看了,说是对那竞技馆的图纸有兴趣,下官想着,如果是竞技馆的,不算宫室倒也”
“倒也什么?”阎立德怒目而视:“合着我刚才说这么多,你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吧?就一点不往脑子里过?”
“宫室的图纸为什么不能给旁人看?宫里住的是谁?整日在宫中办差的是谁?”阎立德反问道:“竞技馆这么大的一个场地,一场马球比赛下来,场馆内外多少金吾卫,是,他们是在那里维持秩序,以免发生骚乱。”
“可是若是那里面没有有身份的人,发不发生骚乱,你觉得,在旁人眼里,这是个问题吗?”
“是值得宫中金吾卫,甚至陛下的护卫去看场子吗?”
“还竞技馆的图纸了。”阎立德的语气开始奇怪了起来,说这话的时候,都各遛拐弯的了。
死迷粗眼的,真想一各揽遛死你。
球势。
真格料,一点都不机密。
“看在都是大唐官员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阎立德气过去之后,抚平了自己的心态。
“但凡是番邦来者,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给,什么不该给,别自己瞎捉磨。”
“他们想要看大唐的建筑,你又没蒙上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在街上看去。”
“那么些的民房,商铺,不够他们看的?”
“还有,民房商铺什么的,随便看,图纸?随便找个给东西两市盖房子的瓦匠木匠,要点图纸搪塞过去就行了。”
“还有,但凡有图纸的建筑,那也是外人能染指的?”
“长点脑子吧你。”
太仆寺的官员被阎立德训的跟孙子一样,还得感恩戴德的,点头哈腰的应着。
因为今天这事儿,阎立德是真给他提了个醒了。
要紧的图纸,这玩意儿是真不能给。
回去之后也得跟自己的同僚们好好说说这个问题。
另外,随便找点图纸什么的,糊弄过去就得了。
至于其他的大型图纸,都是机密。
打发走了太仆寺的官员,阎立德坐在椅子上,让人送了茶过来。
端起茶碗,喝口茶润润嗓子。
特娘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不行,干脆去庄子上找点活干吧。
匠作监的其他官员最近倒也没有什么大活儿,就宫中零零碎碎的有些指派。
阎立德找到其他同僚,将今日太仆寺的官员来要图纸的事儿也说了说。
“太仆寺的那帮人,真是跟牲口打交道打多了吧?好不容易跟番邦的人凑一块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什么人了。”
“背不住这些个瓜皮咧。”
“那些都是贼娃子,他们还上赶着帮忙。”
“反正但凡再来有这样提要求的,直接骂出去。”阎立德笑道:“使劲骂,不管怎么的,咱们占理,咱们是给宫中干活的,实在不行,就到陛下面前去告状,往两仪殿里一跪,嗷嗷就是哭诉,就算是给他们骂一顿,陛下也不会对咱们说什么。”
他还得谢咱呢。
咱也是为了宫中着想不是?
这玩意图纸被人拿去研究点别的,以后月黑风高的,宫里多点什么人,紧接着就是半夜三更的喊抓刺客。
这责任谁负的起?
所以说,为了以后的安生日子,该骂就得骂。
骂完了心里还一阵通透呢。
谁让你上赶着来的?
阎立德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就开始琢磨着到庄子上的事儿了。
反正眼下长安城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去庄子上就挺好。
哪怕是在庄子上给泾阳王盖盖作坊什么的呢?
今年,那边还是要动工的吧。
泾阳王在庄子上,肯定还是要有动作的。
匠作监这边的动静不算小,太仆寺的官员离开之后,消息也就传开了,当然,也只是在匠作监和太仆寺这两个地方内部传开了。
匠作监这边的官员骂太仆寺那帮人没脑子。
跟牲口打交道把脑子都给养坏了。
但是转念一想,算了,不能这么骂了,将来指不定还要跟他们打交道,别把自己给骂进去了。
而太仆寺的人回去之后,赶紧将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提升上去。
省的到时候真的闯出祸来。
也不能因为几个番邦人,去得罪同僚。
太仆寺的这些官员,也只是敢在小事情上拿乔,平常卡点这个,卡点那个。
但是在这种大事上,他们不敢犯糊涂。
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家人着想。
阎立德在去泾阳县庄子上的路上的时候还在想,当初自己就应该留在临颍,跟姜确一块在那边干活。
这会儿估计也能落得轻松。
临颍县那边的工程,正儿八经的负责人就四个。
姜确总领,杜构协助,马周处理杂务,王玄策在旁学习。
当年马周也是这么过来的,王玄策自然不能免俗。
如果还要再加上一个的话,那就是临颍县令孙龟年了。
这家伙对服务器的事儿也上心,知道这地方建好了之后对整个临颍县的百姓都有好处,所以每日府衙里的事情忙完了之后必定要去工地上走一圈,询问是否有需要帮忙协助的事情,临颍县这边人,他能够调动一些。
便是周围郡县的,他也能说上几句话。
他是真的想帮忙。
他也想临颍县赶紧重新恢复往日的生机。
但凡在临颍县受灾之后来到这边,帮着百姓过日子,亲眼见过灾后的惨状,在这边做官,想做个坏官都难。
因为百姓实在是没油水,就吊着一口气活不下去的滋味儿了。
还是帮着他们活下去吧。
百姓都死了,且不说官位就没了,命都保不住。
李复这边回到庄子上没两天,孙思邈就不住在宅子里了,搬进了书院里。
书院后头专门给先生们建造的宅子,尚且有空闲,孙思邈就在那里安家了。
至于书院,单独给孙思开辟出一个院子,离着藏书的临时图书馆很近。
白天孙思邈就可以在那里静下心来研究着作他这大半生的心血了,或是整理记录,或是誊抄,或是,编撰成书册。
李复吩咐造纸作坊那边,专门给孙思邈送了不少好纸过去,连笔墨都是最顶尖的。
他记录下来的资料,哪怕是手稿,也是价值千金的。
李复开始忙着准备乔迁宴的事。
之前给宫中送消息,询问太上皇,这乔迁宴该怎么安排。
李渊的意思是,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先自家人办一席,若是有朝中关系好的,再办一席,而后家宅内,关起门来,让手底下的人也热闹一回,毕竟李复是主君,主君家有喜事,也不能忽略了手底下的人。
李复表示明白了。
从钦天监拿到日子之后,回到庄子上,就要开始准备了。
事情不算复杂,但是十分繁琐。
不过好在有老赵小桃在旁协助,倒也不累。
老宅子这边,李复经常用的东西,都已经送到新宅子里布置下了。
就是库房那边,老赵拿不定主意。
“库房就不用动了,等后续的再来,再送到新宅子里。”李复思索着,皱着眉头:“本来正常情况下库房就不太够用。”
新宅子库房的地窖挖的比老宅子都深。
都可以说不能是叫地窖了,得叫地室了,地面收拾的十分周正,正儿八经的铺的地板砖,粗壮的承重的柱子上方搭建着横梁,横梁上还有支撑,横梁中间,木板铺设的天花板。
虽说简陋了一些,但是毕竟是地室,足够了。
从库房里往下面走一段,就是一层,走到边角,还能看到往下走的楼梯。
地下室挖了两层。
而且每层面积都不算小。
之前看过老阎的图纸,地下的库房跟地上的房屋,都是错落着来的。
盖房子的地方,底下正儿八经的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挖地室,也是在库房这片院子里,不会挖到其他地方的底下。
库房院子可不小,而且加上周围的各种设施,包括后花园,那地底下的操作空间加起来,就不小了。
地室通道的设置也是有讲究的,地室通风好不好,大多都依靠通道的位置和角度。
通往地室的通道基本都是弧形或者是倾斜的,利用自然空气的流动,地室也会连接到建筑的底部或者是侧面的小洞口,以便于外面空气进行交换。
地底下的温度比地面上高,那地面上的热气就会流导入地室当中。
这也是利用了热空气具有较小的密度的原理,冷空气会顺着地道流动,从而进入地室之内,这样的气流运动还会带走地室内潮湿的空气,使得里面更加干燥。
因此,在二层的地室的通道两侧,设置有水槽,通过水的蒸发带走部分热量,降低二层地室的温度,这样,一层的温度就会比二层更高一些,空气也能顺利的进入到二层地室内。
匠作监的官,没两把刷子,干不了。
要么怎么就比太仆寺的那帮人聪明呢。
李复这会儿已经住进了新宅子里。
毕竟需要操持的事情,全在这边,其次就是老宅子那边能弄过来的东西,都已经在这边了。
其余的,在老宅子里倒是原封不动的,老宅子那边留着几个仆从时常打扫着就是了。
新宅子这边的话,地方大,现在就算是将仆从调派过来,也是觉得宅子还是有些空荡荡的。
不过人手方面,暂且够用。
这边又不举办什么大型的宴饮,平日里二十几个干活的仆从,就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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