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男自幼孤苦,因其天资聪颖,被枯梅师太收养教导。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对她的要求就比同门更高,也就很少能得到夸奖赞许。
而同门的师姐们或者年龄差距大,或者出于嫉妒,关系也没有几个好的。难得有机会与两个自己不讨厌的年轻人有说有笑,也让她颇为兴奋之感。
这一点在心理学上可能叫做代偿心理,像胡铁花这样威猛豪爽,又武功不弱的男子正好符合了她寻求依靠的某种心理需求。
说到得意处,她还抽出长剑,比划了两下子,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高亚男也不会真的将剑法精要说出来,但清风十三式的精微奥妙之处还是让楚留香、胡铁花啧啧赞叹。
“你在华山待的好好的,怎么跑到江南的姑苏城来了?我猜你是偷偷溜出来的!”楚留香故意这么说,想要套套她的话。
高亚男涉世未深,又没有多少心机,立刻就上了当,凝眉怒斥道:“胡说!我师父说江南恐有大事发生,让我给李庄主送封信,提醒一下!”
“她老人家还说,我的剑法已经到了瓶颈期,一味闭门造车已然无用,需要下山历练,以红尘之气锤炼手中长剑,才能更加精妙。”
高亚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狠狠瞪了一眼泡在水里的楚留香,原本她还觉得这个小白脸说话好听,想不到还是露了本性,还是胡铁花看起来憨憨的,更可靠!
于是,转过身不再理他,而是询问起了胡铁花的武功和身世。
楚留香心中暗笑,正好趁机琢磨起了高亚男刚才的那番话,枯梅师太以华山派掌门的身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派自己的爱徒下山示警,必然是嗅到了拥翠山庄的危机。
自己与胡铁花愣头愣脑的钻进了别人的圈套,目标竟然也是李观鱼,这就不仅仅是巧合了,很有可能也成为了别人的棋子,两颗用来迷惑和攻击李观鱼的棋子。
就在他沉思之际,一缕阳光从水牢仅有的高窗照射进来,正好落在他正前方的水面之上,就在他昨晚有所发现同一位置,竟然真的隐隐约约有字迹浮现,好像是从水池底部折射出来的。
虽然气海被封,但他有一双天生的利眼,竟然看清了最前面的那几行字:吾乃江南张胜,平生劫富济贫,救济江南无数灾民,遂被官府所忌,屡屡派人追捕缉拿,均无功而返。
“原来送饭的家伙没有吹牛,张胜真的被捉到这里来了!”楚留香暗忖,“看来就是被他们口中所说的二爷所擒。”
此时阳光在水面上缓缓移动,接下来浮现出来的字证实了他的猜测:“李景隆卑鄙无耻,以吾家人为饵,诱我出水,终于不敌被擒,憾甚!”
看起来这位张胜肚子里还有些墨水,写出来的文字相当通顺,只是字里行间充溢着一股不平之气。
“怪不得他被押送官府的时候,手脚都已磨烂,原来是在池底刻下了字。”楚留香不禁暗暗佩服这位水寇的坚毅之气,又觉得他不会就为了写这几个字发泄怒气,肯定还有下文。
阳光继续向前走,新的一行字终于显现出来:吾一生所学不能就此消失,故将顺逆心法一篇记录于下。习成之后,无论顺流逆流,在水中尤胜蛟龙!
当年张胜被囚在水牢,自知必死无疑,又不愿意自己的武功失传,于是不惜自伤身体,在池底刻下了心法。
若不是他熟知水性,通晓水光传递和折射的机理,也不能让这些文字仅仅在阳光之下、池水之上的特定角度才能显现。
也就是说,只有被拥翠山庄囚禁在此的人,才有机会学到,而这也是他独特的复仇手段!可谓用心良苦、谋划深远!
接下来的心法也不过寥寥百字,只在水面显现了半炷香的时间就消失了,楚留香的记性极好,只是默诵一遍就刻在心中。
在心法之后,张胜还加了一句话:若是有缘人能习得此法,必当为我报仇!吾家住云梦泽,其时吾妻已有孕,尚未知是男是女,如果上天垂怜,还望君子照顾一二!张胜绝笔!
这位张胜也算是条汉子,自知无幸,但还是留了后招!按时间推算,他的孩子也应该有十二三岁了,人海茫茫却又能到何处寻找呢?
这边他不自觉的就开始修炼顺逆心法,这篇心法本就是因水而创,训练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练至高深之境,确实可以如游鱼一般,在水中自由呼吸。
而胡铁花则与高亚男聊的热火朝天,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流落在外闯荡江湖已经好几年,人情世故远非一张白纸的华山弟子可比,自然知道小姑娘想要听些什么。
高亚男则被胡铁花半真半假的故事骗的神魂颠倒,托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个经历丰富、气概豪迈、行侠仗义的奇男子,倾慕之心更胜之前。于是就在毫无防备之下,将枯梅师太信中的内容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我师父精通易理术数,前些日子突然得到某些征兆,掐指一算,便知江南必有风波,动乱的来源来自于西北!”高亚男说起师父来,满脸的敬仰之色。
”光凭这些,似乎有些虚无缥缈啊,你师父就让你下山了?“胡铁花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是巫婆作法啊,不像是位前辈高人的做派。
“哼,我师父的神算很准,从无差错!”高亚男不容有人质疑,小脸顿时板起来了,补充道,“华山门下最近在江南行走之时,也遇到了身怀西域武功的神秘高手,被其所伤。师父说,无风不起浪,江湖平静了这么些年,似乎又要有一场劫难了!”
“对了,你被李庄主打了一掌,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那个叶天问的伤药好用吗?”高亚男突然关心起了胡铁花的伤势。
“哎呦,哎呦,你不提还不觉得,一提起来我的胸口就像有块大石头压着,气都喘不过来!我看,再这样绑几天,我也得一命呜呼了!”
胡铁花故作痛苦状,还呻吟了几声,倒是让关心他的高亚男花容失色。
“啊,这么重!李庄主下手也太狠了!师父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他都不懂呢?”
这真是小孩子的话,能做到武林顶尖位置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心慈手软的?那个枯梅师太的剑下,估摸着亡魂也有上百,否则一介女流怎么能在群狼环伺的江湖中立足。
在胡铁花的痛苦呻吟之中,高亚男霍的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说道:”我去找李庄主,让他把你松开,好好诊治才行!你放心,他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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