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也进村。”
秦湘林取出一柄雨伞,撑在楚俊昊头顶,顺势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坛,仰头就喝了起来。
楚俊昊神识散开,只见牛车进了一户普通人家后院。
中年男子依旧大声抱怨着,一边责备郭奶奶的各种不是,一边将郭奶奶背进了堂屋。
“大郎,去收拾一下院子。”
一位中年妇女端着碗从厨房出来,轻巧的一巴掌拍在男人后肩上。
“娘,喝碗姜汤驱驱寒。”
妇女面带微笑,声音轻柔。
男人咕噜着来到院子,一阵乒乒乓乓的收拾,动静很大,依旧生着气。
“哎,这郭家奶奶真惨,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子。”
“是啊,成天对郭家奶奶骂骂咧咧,有时候还动手了。”
“前天我就看到了,他非不让郭家奶奶出门,生拉硬拽,还扬手摇打她来着。”
“这郭家大郎如此虐待自己的母亲,迟早要遭报应。”
“老大不孝,老二乖巧孝顺,却落得个早死。哎……”
郭家门外,三四个村妇从这经过,听到郭大郎骂骂咧咧的声音议论纷纷。
“人心难测,善恶是非也并不全然就是眼见为实。”
白玉婵缓步走向村子,经过楚俊昊身旁时,没头没脑丢下这么一句。
“对对对,你如果看不顺眼,凡人也是可以杀的。”
龙剑魂举着一把红色油纸伞,屁颠屁颠的追在白玉婵身后,像一位持伞的小侍从,完全不在乎身外强者的尊严。
“凡人也是可以杀的?”
楚俊昊喃喃自语,如同行尸走肉跟着进了村子。
一直以来,修真界杀戮凡人都是禁忌。屠戮凡人的,比魔修还要令人不齿。
对啊,凡人也分恶人、善人。除恶扬善又岂分凡人和修士?
武者行侠仗义,杀的便是邪恶的凡人。
那么,现在自己作为修真者,为何不能杀邪恶的凡人?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为恶者,管他是凡人,还是修士,一律杀之便是。
倒不是楚俊昊对这郭大郎起了杀心,只是他自己想通了一些事情,道心更加稳固、通透。
以前,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不管善恶,他都是尽量不取人性命。
现在他想通了,恶就是恶,恶不分大小。
就跟贪官是一个道理,贪一千万两的大贪和贪一百两的小贪,都是欺压百姓的祸害。
片刻,四人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
“老人家,我们想在你家园中避避雨,方便吗?”
龙剑魂敲开了大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位面容和善的富态老汉。
“嗯……仙长?方便、方便,四位仙长快请进。”
老汉衣着整洁,虽有些褪色变旧,却不失华丽。待他看清楚之后,连忙侧身请四人进屋。
“打扰了。我们只需两间空房打坐就行,明早自会离去。”
这户人家在村中算是大户,可毕竟只是偏僻小村子,也就比其他人家多两座小院。
想来空置的房间也不会多,龙剑魂抱着自己的小九九伸出两根手指。
“好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准备。”
老汉撑着伞在前面领路,忽然想起来,四人并没有雨伞。
回头一看,却见四人身外都有一层朦胧的光罩,微微愣了一息,这才继续带路。
“寒舍简陋,只怕委屈了几位仙长。”
老人家领着四人来到右侧偏院。
“这院子只有我和老伴住着,倒是有三间卧室空着。”
将四人领进堂屋稍坐休息,老汉便自去收拾房间,泡茶。
不一会儿,老汉收拾好房间,请他们休息。
龙剑魂本是想舔着脸跟着白玉婵进一个屋的,结果被对方一脚踢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好和楚俊昊挤在一间卧室。
当然,他可不管楚俊昊如何,直接霸占了床铺。
楚俊昊虽然跟着大家,神识却一直关注着郭家的情况。
郭家三口正在吃晚饭,郭家奶奶坐在上席。
桌上两菜一汤,都是家常小菜。
“天天挑三拣四,这不吃,那不吃。这鱼又没有骨头,生怕把你噎死了吗?”
郭家大郎一边抱怨一边给其母亲夹鱼肉,将一条鱼的鱼肚子上没有骨刺的肉都夹给了老母亲。
“我又不吃鱼,你自己吃。”
“拢共就两个菜,天天这不吃那不吃,让村里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不给你吃喝。”
一顿饭,郭大郎数落个没完,郭家奶奶但凡有回话,他便气的拍桌子大吼。
大郎的媳妇时不时瞪他一眼,一边安抚老人,一边给男人倒酒。
“别只顾着看对面那家人,这家人也挺有意思的。”
龙剑魂煞有介事,很好奇楚俊昊能领悟出什么来。
楚俊昊念头一动,这家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却是那老汉去到了主院,吩咐下人给他们四人准备饭菜。
不一会儿,老汉之子便来厨房吩咐下人用最好的食材。
而后,回到屋轻声责备老汉。
夫妻二人交头接耳,暗骂老汉老不死。
商量着如何克扣仆人的月份工钱,减少老汉的伙食用度。
楚俊昊感慨,这年头修士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便连凡人也是不知孝道为何物。
郭家如此,老汉家也是如此。
放开神识,神识覆盖整个小村庄,观察着每家每户。
有含饴弄孙的人家,也有逐儿赶狗的,还有行房娱乐的。
或温馨和睦,或吵吵闹闹、鸡飞狗跳,或怨毒互骂的。
可谓是,人间百态、众生百相,各有愁苦,各有所难,喜乐无常,万般滋味皆是生活。
忽然,神识中郭家大郎披了蓑衣,戴了斗笠,骑着青牛冒着夜雨出了门。
楚俊昊颇为好奇,在万妖界,凡人夜间出门,几乎等同于送死。
意念一动,瞬移跟了上去。
郭大郎骑着青牛一路快跑,直奔附近另一座小镇。
一路上,所有妖兽稍有动静便被楚俊昊的威压吓退,倒是安全。
一个多时辰后,大郎来到镇子外,只是城门已关闭,他进不去,便在城墙角下缩了一宿。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大郎便交了灵石进城。
楚俊昊没有跟着,只是在城外树下盘腿而坐。
神识中,大郎牵着青牛来到镇子中的一家大户门前,叩门叫出了守门人。
通过他们之间的交谈,楚俊昊弄清楚了。
原来,郭家二郎并未离世,而是在多年前就入赘了这大户人家。
从此,便未曾回过村子去看过老母亲一次。
大郎来此求过二郎许多次,每次都被打的遍体鳞伤,悻悻而回。
大郎无奈,只好编了谎言,谎称二郎死于妖兽之口,好让老母亲不再挂念二郎。
只是郭家奶奶不信,每日在村头苦等,不顾风雨,导致身体日渐衰弱。
多年来,大郎备受煎熬和折磨,脾气渐渐暴躁,这才对其母言语颇多不敬。
但,其孝心未减,并非村民所言的那样。
“原来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
楚俊昊感慨,想到大郎为其母穿戴斗笠,其孝道是存于心,克于行,而非语言上的敷衍。
相对来说,老汉家的儿子,人前显孝,背后对老汉如同对待猪狗。
这与郭家大郎一对比,谁是真孝谁是假孝,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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