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老婆婆放下篮子,语气冷硬,像是突然触碰到了什么敏感线。
郁峥秋这会注意到赵宣的问题,尖锐且一击即中。
而且他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女鬼的死因上,反而忽略了如此明显的问题。
“婆婆,你识字对吗?”赵宣话题又变了,说变就变,毫无预兆。
老婆婆侧目看向赵宣,没有慌乱,只有漠然,有种看淡生死的冷漠,“我一个老人家,认识什么字?你想错了。”
赵宣唇角轻勾,“如果不认识字,家中不可能会挂着黄历,而且我发现墙上有一些字,字像是最近写上去的,弯弯扭扭,这说明写字的人其实不善于用笔。”
并且那写在墙上的字断断续续,说明笔快没芯了,写出来难免会有些断续。
老婆婆家里就她一个人,如果字不是她写的,那就是别人来写的。
老婆婆沉默了,没有否认,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婆婆认识字,村里的年轻人反而不识字”赵宣笑了,笑的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婆婆依旧没有回答,而是顺着赵宣的目光看向墙壁,墙上的字正如赵宣所说,扭曲且断断续续,说字难看都不为过。
满墙写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木春花。
木春花三个字快要覆盖了整面墙,除了这三个字,偶尔也会有些其他的字眼出现,但没有这三个字出现概率高。
老一辈的名字中,大多都是什么春花,秋花,无关俗不俗气的问题,这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显然,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要么就是婆婆自己的名字,要么就是婆婆认为很重要的人名字。
否则,绝不会写了满墙。
郁峥秋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墙壁,答案离他们越来越近,而老婆婆可能正如赵宣所想,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发现赵宣张扬的外表下,有着比谁都仔细的心,总能发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小细节。
赵宣似乎没注意到老婆婆的出神,自顾自的劈柴,笑道,“其实不认识字也没什么,只是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那就真的有些可惜了。”
婆婆依旧不说话,眸子定定的看着某处,像是深深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木春花
记忆里似乎那人也曾与她说过类似的话,当时那人的笑容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衬得黯然无光的木家村似乎都亮堂了起来。
她的愣神,赵宣和郁峥秋两人都看在了眼里,他们四目对视。
心知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入手处。
“对了,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听说村子叫木家村,那村里的年轻人都是同宗同族的,要结婚的话,要找其他村的吧?”
赵宣再次换了话题,似乎每句话都是随口问的,并不是想试探什么!
老婆婆沉默了一会,嘶哑老迈的声音才缓缓道,“村子里九成以上的都是木家人,所以村里不少年轻人都没娶媳妇。”
如今大城市的人想娶媳妇都不容易了,更别说是在这穷乡僻壤。
郁峥秋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可他知道赵宣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问题
通常来说,一个村都是同姓的可能性不小,反正通婚的时候,嫁娶选其他村的就行。
“我看村长家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比我看上去还要大个几岁,为什么还没结婚?”赵宣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开始问主要问题。
老婆婆回答的慢了些,面无表情的像是对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语气甚是冷淡,“村里没有合适的姑娘。”
“村里当然没有,不是还有其他村吗?”赵宣挑眉,微微诧异。
“”
婆婆再次陷入了沉默,面对赵宣愈发锐利的问题,选择了不回答。
赵宣再次直击要害,“之所以没有结婚,除了村里同宗的不能娶,其他村的要么不愿意嫁,要么就是进不来!”
即便一两个村的姑娘不愿意嫁,但也不至于拖到这个年纪。
除非这个村的她们嫁不进来,嫁进来,也会出事!
婆婆猛地抬眸,看向赵宣,冷淡的眸子像是防备,又像是诧异赵宣的聪明敏锐。
她知道村里不会有人愿意告诉赵宣实情,作为外来人,他们不被防备的赶出村已经是让她觉得意外的事情了
更别说让村里人说出那件被所有人都当做是禁忌的事情!
“我们这里穷,其他村的姑娘不愿意嫁过来,有什么好奇怪的?”婆婆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赵宣却不打算让她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关,继续说着自己的分析,“不,偏僻与穷都不是主要原因!”
婆婆定定的凝视赵宣,没有打断他的话。
赵宣没有在婆婆面无表情的冷淡下败退,自顾自的补充,“村里有东西不允许其他姑娘嫁进来,也不允许木家村的村民出村口!”
婆婆垂眸,没有否认赵宣的推断,“你们回去吧,我不想做饭了。”
郁峥秋眉头微动,即便他再不想与他人沟通,也看出来了婆婆这是被赵宣说中了事实,所以不愿继续交谈下去。
赵宣勾了勾唇,“婆婆,教你写字的那人还活着吗?这么多年,你也会梦到她吗?”
婆婆蓦然攥紧木椅,这椅子已经很陈旧,看上去至少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昨晚我见到她了,一身红衣,身上满是血,长发遮住了脸,怨气几乎覆盖了整个木家村,她专杀男人,掏心,她对男人的恨意已经达到了分不清仇人的地步!”
“她当初死在三破日,三破日的夜晚百魂夜行,一旦有人死在这一晚,怨恨与执着能让她顷刻间就成了难对付的厉鬼,怨魂被困在木家村,无法离开,日复一日,如今她虽死了不到五十年,却已有百年厉鬼的修为。”
赵宣正色,神情凝重道,“一晚的时间,她杀了我的三个同事,沾染了无辜人的性命,如此下去,我只能将她打得魂飞魄散。”
婆婆脸色惨白,再也听不下去了,两行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双手合十,乞求的看着赵宣道。
“她是无辜的,求你不要打得她魂飞魄散,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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