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回 马踏青苗病倒破庙
狮子山狮吼寺的老方丈法明可是一位世外高人,人送外号叫“雷音狮子吼”。“狮子吼”是佛家用语,也是一种神通。就说明这法明不是一般的和尚,身怀绝技。但是,这位没开悟,当和尚不合格。怎么?太执着,脾气古怪。
您看,他已然看中了小秦用,想收秦用为徒,这不是好事儿吗?秦用的父亲秦雄和母亲孟氏也都非常高兴,怎么?在那个时候,孩子养不起呀,如果说能让法明方丈给收到寺庙里头,太好了。您别忘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大量的穷人生活不下去,那怎么办呢?跑寺庙里,把头皮一剃,当和尚、当尼姑,指佛穿衣、赖佛吃饭,南朝四百八十寺嘛。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么多人当和尚啊?生活不下去了。和尚无儿孝子多。你当和尚,把袈裟一披,谁都过来孝敬你,那多好啊。所以,能够到寺庙里去,就等于找到饭门了,起码来说,饿不死了。寺庙在当时也不是广开方便大门,什么人都能往里进,那也有一定的标准,一定的名额。一个苦孩子,能够进入寺庙,当父母的其实也挺高兴的,眼瞅着养不活了。而且,又能够拜老方丈为师,这上哪找去?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啊!
所以,秦雄、孟氏是连连点头:“啊,同意!同意!我们太高兴了!太感谢老方丈了!”
“阿弥陀佛!先别说感谢,先别说同意。我收这个孩子还有条件!”
“哦,老方丈,您说是不是需要钱呢?需要什么布施呀?”
法明一摆手,“这些都不需要。我教这孩子所有的吃喝用度都由老衲我一个人解决,你们二人那就不必操心了。那我说的是什么条件呢?可能我说出来,有些不近乎人情。但是,老衲收徒都是这个条件。父母同意,我就收;不同意呀,我扭头就走。为什么呢?因为我教徒十分严格,不允许我教的徒弟思想当中有任何的杂念。尤其是跟着我学习,那绝对不允许想着回家,想着父母,想着姐妹兄弟,这都不允许。同时,父母亲人在我教徒期间,不允许到我寺庙当中去探望这个孩子。也就是说,我把这个孩子收回寺庙去,从此,起码来说,跟我学艺这段时间,他就等于跟家庭完全隔绝了。我会告诉这个孩子,他的父母死了,他是我收养的一个孤儿,把他绝掉父母家庭之念,让他才能在我的膝下好好地跟我学会文武艺。如果说父母舍不得,还想看孩子,那对不起,这个徒弟,你留在家里当宝贝儿,老衲也不给你化去。你们琢磨琢磨吧,能否让我今天带走啊?”
“啊?!”夫妻俩万万没想到老和尚能提出这么一个苛刻的条件。“这,这,怎么舍得呀?”
法明说:“不着急,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你们两口子好好地商量商量。我在这里打坐歇歇脚。”法明就在门口禅定了。
那夫妻俩人商量吧,虽然不舍得,但是最后,两个人决定,还是让孩子跟着老和尚上寺庙去吧。他能学一辈子艺吗?迟早他不得学艺下山归来吗?到那个时候,一家人不也就能团圆了吗?
那么现在家庭太困苦了,养不起孩子,让他跟着我们俩受罪干嘛呀?父母对孩子莫大的爱,孩子能有这么一位老师学一身能耐,上哪找去呀?未来还有没有这种机遇?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啊。那么这个机遇如果把握不住,可能未来孩子这一辈子就得毁在我们两口子手里了。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最后,两口子掉着眼泪答应了。
“好!”法明和尚说了:“那从今往后,你们不许到我狮吼寺去,你们什么时候去,我什么时候把孩子给你送出来!这孩子就跟我没任何关系了。你们如不去,我传授这孩子文武艺。你们放心,我既然收这孩子当弟子了,那我一定会尽到师父之责!对于孩子的教导,你们完全放心!等我把这孩子交出来还到你们手中的时候,这孩子一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两口子还得千恩万谢。
就这么着,法明和尚把小秦用就带上了狮子山狮吼寺,在那里传授他武艺。
当时秦用才两岁,还不记事呢。带到狮侯寺,和尚就告诉他:“你爹也死了,你娘也死了,你是个孤儿!”就用这些东西给这孩子洗脑。等到孩子记事了,还真就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被师父收到山上来了。
在寺庙里,法明和尚也不给秦用剃头,还是当一个俗家弟子就在这里培养。
那么同时,法明和尚膝下还有一个大弟子,此人姓苏,名烈,字定方。苏烈苏定方也是如此。当年,法明看到小苏烈,觉得这孩子是个练武奇才,也给人从家里化来了。带到狮吼寺已然教了十余年了。秦用上山的时候,苏烈都已然十三岁了。法明和尚传苏烈一根烂银枪,又叫亮银枪。这苏烈苏定方可以说得到老和尚真传了。现在还没有成年呢,成年之后闯荡江湖再出世,那就是隋唐十八条好汉,排名第十六条,银枪苏烈苏定方,那是了不得的人物。可现在,和小秦用一起跟法明和尚在狮吼寺学武。
按一下他们学,咱不表,再说秦雄和孟氏。哎哟,孩子带走之后,夫妻俩哭了几个月,那能舍得孩子吗?知道近在咫尺,但是不能相认。有的时候,想得闹心,还真想跑到狮吼寺把孩子给拎出来,说:“我们不学了!”但是,都被理智给控制住了——让孩子去学吧,回来干嘛呀?跟我们夫妻俩吃苦啊,那何必呢?不如让孩子学一身文武艺,未来报效国家,博个一官半职,那我们不就改换门庭了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孩子迟早得回来,我们得为孩子打拼呢!中国的父母不就这样吗?活着一辈子全为孩子了。好好地种地,多打粮食,多换钱,换钱存起来,未来给孩子娶媳妇儿。
就这么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秦雄发现,靠着种地很难致富。说勤劳致富,勤劳致富,今天可以,古代够呛啊。这种地全靠天吃饭,赶上好年,还能多打点粮食;赶上灾年,有的时候,颗粒无收啊。哎呀,看来靠种地赚钱太慢。怎么办?做生意吧。那做什么生意呢?经过秦雄不断的挑选试验,最后,选择了一个职业,干嘛?贩马!
因为,他居住的地方是隋朝的边疆。往北我们说了是突厥游牧民族,盛产良马,把这边的马买了往内地贩,内地缺少良马,就可以从中赚取差价。从那开始,秦雄就贩起马来了。
别说,贩了几回,还挣了点钱。开始,一匹、两匹的贩,就在幽州、幽州边上这一代卖。卖了,挣点钱就回来。然后,再买马。后来,慢慢的银子也积攒多了,买马的数量也越来越多,贩马的距离也越来越长。一直到两年多前,这一回,秦雄把自己挣的所有的钱全押上了,买了十二匹良马。往哪犯?听人说了,现在山东一带比较缺马,在那个地方的马市,马的价格比较高。于是,秦雄就带着这十二匹马来到了山东。当然,到山东先去齐州了,想到那里转手把十二匹马卖了,赚一笔大价钱。
但没想到,到这里也倒霉,正赶上麦苗往上拔穗的时候。秦雄赶着马在田间经过。忽然间,从麦地里就惊起了一只鹁鸽。这鹁鸽咕噜咕噜一飞,马不知道啊,猛然间出来这么一动物,一匹马当时就惊了,挣脱缰绳,“啪!”它就跑了。这马一跑,其他的马也惊了,四散跑开,“咵咵咵……”哎哟,可把秦雄给急坏了,拉了这匹,找不到那匹。最后十二匹马,勉强找回来五匹,其它的不知所踪了。但是,这一片的麦地可给人家践踏坏了。
那有看田的佃户,一看,赶紧把秦雄就给抓住了:“不能走了!把我们的青苗给踏坏了!你早来俩月,都不怕踏。”怎么?冬天的麦子不怕踏呀?你看我们河南马街,每年的正月十一、十二、十三召开马街书会,说书的全过去。那是一个民间说书的盛会。在什么地方开呀?就在田地里开。我参加过多次。经常有朋友问我:“他们在田地里开,不都把田地里的那些麦苗全踩坏了吗?那明年还有收成吗?明年得减产多少啊。”问问题的这些朋友大部分住在城里,他不了解农村,他不知道农活。这个过冬的小麦不怕踩、不怕踏。您把它踩扁乎了,踏到泥里了,它也死不了。来年开春,您看吧,长势更旺。而且,不怕下雪覆盖。盖多厚的雪,这麦子没事儿。甚至老百姓还有一句谚语:“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呀。冬天越下雪越好。但是有一节,开了春,这个麦子别往上拔杆儿,一拔杆儿,再来一场雪,那就是灾了,这麦子非冻死不可。所以,我们现在为什么怕暖冬啊?这冬天不冷,气候反常,它暖和,地里麦子呜呜地往上疯长。到了第二年,来场倒春寒,一下雪,得了!拔出杆的麦子全冻死了。所以,“该冷不冷,该热不热,五谷不生”啊,这也是中国谚语。那么,秦雄早两个月来,这麦子还是冬小麦呢,还没往外拔杆呢,马踩上去、踏上去没关系。现在不行啊,现在正往上拔杆抽穗呢,你这么一踏,一大片麦子,一大片麦子就给人踏下去了。其实说实话,紧踏能踏多少呢?但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这一片土地都属于一个姓刘的财主。刘财主闻讯赶到现场,一听秦雄的话音,哦,外地人。“踩了我的东西了,甭走了!”
“怎么?”
“赔我的麦苗!”
“那赔多少钱呢?”
“多少钱?纹银五十两!”
“多,多少钱?!”
“纹银五十两!这还算少了呢。”
秦雄说:“你这不是狮子大张嘴吗?我,我这马紧踏能踏多少啊?咱不说马踏多少,就算你的所有,这不管多少亩的麦子,全成熟了,全丰收了,全打上麦粒儿,你到集市上去卖,你能卖五十两银子吗?你这不是讹我吗?”
“哎呀!”刘财主一听,“你踩了我的麦苗了,你还说我讹你?给我打!”
刘财主带着佃户把这秦雄按倒在地是一顿胖揍。而且,从秦雄身上把所有的钱可以说洗劫一空,有多少拿多少。最后一看,也就是十多两纹银,“那全归我了!”这刘财主带着这帮子佃户骂骂咧咧,他算走了。
把秦雄就剩在麦地里了,好半天才爬起来,鼻青脸肿,一看,自己的钱没了,带来的十多匹马,现在一看,还剩五六匹,少了一半儿啊。“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我没完!我,我得告你们!”秦雄赌了口气就想到历城县衙门里告这刘财主。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牵着马匹往前走了没几里地,就觉得眼前发黑,“噗嗵”一声,就昏倒在田间地头了。
等他悠悠转醒过来,再找那些马,没了!不知道是被人顺手牵走了,还是这些马跑了。总之,那五六匹马也不知所踪了。哎呀!秦雄哭天天不应、喊地地不语,“我怎么那么倒霉呀!这可是我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呀!我全都拍在这里了!实指望用它赚一笔钱回家。我在家里待个半年我再出来。没想到,这一下子全赔上了!”
也没钱住店,踉踉跄跄地又走出几里地,看到路边有一座破庙,躲到破庙里了。想要在这里恢复恢复体力。那还恢复什么呢?都没吃饭,又受了伤了,肚里再有气,再受了凉,您想想,趴在地里,那野风吹着,受了凉气了,当天晚上就在这个庙里发起高烧来了,烧得糊了吧涂的。
也不知道烧了几天,连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就卧在地上了。这要不是有人来,这人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哎,正赶上那天来了一个人,谁呀?秦琼秦叔宝!秦叔宝抓差办案,什么地方都去巡查。尤其对这破庙,只要是经过,秦琼一定下马进来看看。怎么?他知道,像这种地方,一直是流浪汉、一些不法之徒经常躲避的所在。所以,只要遇到,秦琼一定会进来转那么一圈儿,看看有没有一些不法之事。今天也一样啊,由打此地经过,一看,有座破庙。秦琼照样下了马,进来一瞅,哎哟!地上怎么躺一个人呢?死人活人呢?过来一摸,还带活气呢。但全身滚烫啊。哎呀,秦琼一看,这人病了。从这个人穿着打扮上来看,不像是个花儿乞丐,也不像是非法之徒,倒像是个行商。哪能见死不救啊?秦琼这人心善。于是,秦琼就救了秦雄。把秦雄扶到自己马上,然后回归历城县,带到自己家中,安排在客房之内。前文说了,秦琼家专门给这四面八方来的朋友留有客房。秦雄住的地方就是后来那王伯党生病住的地方。然后,秦琼又给秦雄请来大夫。
经过大夫精心治疗,经过秦琼一家人精心护理,把这秦雄从鬼门关给拽回来了。
看着秦雄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了,秦琼就问:“您哪里人呢?到这历城县干什么来了?怎么病倒在破庙之中了呢?”
秦雄一点没隐瞒,就把自己的身世以及自己怎么来的历城县贩马、怎么马踏青苗等等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秦琼了。
“哦……”秦琼一听,点点头,“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秦雄。”
秦琼也乐了:“你叫秦雄,我叫秦琼!你看,咱俩都姓秦,而且名字都差不多少。可见,咱们是一个老祖啊。你放心,安心养病。不就是马吗?我去给你问问。”
秦琼就把秦雄安置在家中,自己出了门,直接就找到那位刘财主了。
刘财主一看,“哎哟!秦爷!哎呀,哪阵香风把您吹来了?”
秦琼挺客气:“是这样的,我有一位哥哥,我们本家,我的堂哥,叫秦雄,是个贩马为生的。前不久,从边北给我带来十二匹马。本来是带给我的,央告我在这历城县给他卖一卖。没想到,到这里遇到事情了。马踏了你们家的青苗。你非得给人家要五十两银子。他没有,于是你就让你的佃户把他给揍了一顿,哎呀,好悬没把我哥哥揍死啊。我都不知道啊,我哥哥爬到那个破庙里头,病在那里了。要不是有一天我偶打那个地方经过,嗨,他就得病死在里头!我好容易把他扛回家给救活了。他把事情经过给我说了。哦,我一听,刘财主,我认得呀。所以,我就找你来了。这个马踏青苗是我哥哥做的不对,你跟他要五十两银子也不算过分。那么我今天来呢,第一,我替我哥哥赔给你五十两银子;这第二嘛,我得替我哥哥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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