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四回 侯君集智诓铁板道
正说到铁板道板打秦用。这铁板道不但是武功盖世,而且暗器也占着一绝呀,家传的。不但是暗器打得好,暗器上面还味着剧毒,见血封喉啊。虽然给秦用打上,身上的伤并不算重,您想想,铁板当中有那么一颗钉,那钉能打多重啊?主要是上面的毒啊。秦用中毒之后返回本阵落下马来。当时,小脸儿铁青啊。
“哎呀!快请军医!快请军医!”
军医就在旁边呢,赶紧过来抢救。
“哈哈哈哈……无量天尊!”铁板老道在两军阵前遛开马了,一边溜一边乐呀:“甭医治了!根本救不活呀!贫道的毒只有贫道可解,世上绝无解药啊!快快给你们秦将军收尸,处理后事去吧!哪个还来?!”这老道,一下子猖狂起来了,手晃着丧门七星剑在这里叫起号来了。
秦用都不是他对手,何况别人?张公瑾看看其他将领,那意思:赶紧撤吧,赶快救秦用。救,怎么救啊?回去也是死。
就在这个时候,“噌!”就见黑影一闪,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蹿过一人,“嗤——嗤——”直奔铁板道就射过去了。也不知这位身形怎么那么快点,手里晃着一把小片儿刀,明晃晃、冷森森奔铁板道而来。
这铁板道在马上晃着丧命七星剑还在那儿叫唤呢:“赶紧撤兵吧!不然的话,哪个人过来——哎!”铁板道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不好!赶紧,“欻!”他真地来个“铁板”。怎么?“铁板桥”吧。不然的话,怎么躲开呀。“欻!”就这人由打自己面门上就过去了,铁板道吓一身冷汗,赶紧一拨马,“欻!”扭身一看,那人落在尘埃,就像踩到棉花地似的,基本上没声音呐。
“嘻嘻嘻嘻……我说妖道,你这人打仗不仗义呀,功夫敌不过人家,居然用暗器伤人,而且还是喂毒的暗器。你好不知羞啊!羞羞羞羞!羞羞羞羞!”
“呀!”铁板道在马上仔细一看,哎呦,也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一猴儿。但说是猴吧,还穿着衣服,还戴着帽子,遍体挂皂,手里拿着一尺二寸长的小片儿刀,也不知这刀是哪里踅摸的,很难见到这种刀。说是匕首吧,比匕首长;说是大刀吧,比大刀短。就那玩意在手里晃荡着,比那修脚刀也差不许多。往脸上看,斗鸡眉,母狗眼儿,鹰钩鼻子,鲶鱼嘴,高颧骨,瘪腮帮,一对锥子把儿的耳朵,怎么看怎么像个活猴儿。“无量天尊!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呢?老丈人!”
“老、老丈人?像话吗!你是谁的老丈人呢?”
“嘻嘻嘻嘻……你管我是谁的老丈人呢。”
这人在这里一说话,张公瑾等人也听到了,战场之上发生变化了,张公瑾等人扭头一看,“哟!难道是他?!”
“没错!就是他!十八哥!”
“十八弟!”
喊哥的,喊弟弟的都有啊。
谁呀?非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猿侯君集。这侯君集怎么来得那么巧啊?不巧。咱说了,侯君集由打瓦岗山而来,奉命来请罗成前去大破一字长蛇绝命阵。他也是心急如焚呐,跟老杨林打赌百日啊。这一路之上,腿脚再快,也耽误不少时日,恨不能到涿郡就见到罗成,拉着罗成就奔前线呢。可没想到,夜探燕王府,没找到罗成。又到燕王寝宫,正碰上张公瑾过来禀报说:“秦用调到。”前文书,咱们不正说到那里了吗?说到那里,这头就岔到罗成这里了。
侯君集一听罗成出事了,大吃一惊啊。于是,跟谁也没打招呼,就悄悄地跟着大队人马,人家在大道行军,他在小树林儿里翻山越岭啊,反正知道目的地在哪儿,就在西留山。所以,他跟随大军也来到西留山了,一直在暗处。因为他不是涿郡兵将,露面不方便,而且最好不露。怎么——我能够在暗中打探一下老兄弟的消息。他就怀着这么一个想法。所以,一直没有露面。但现在一看,秦用被打伤了,而且身中剧毒,不能不露面了,自己没解药啊,怎么着也得由打这恶道身上把解药要出来。所以,侯君集这才把自己“射”过来。他刚才在旁边一棵大松树上呢,一踹树,那轻功多好啊,借着踹树这力,差一点儿没把这老道给杀了。
老道一看来个猴,而且出言不逊,气得哇哇怪叫:“丑鬼!你难道也是涿郡军的人吗?”
“嗨!我跟涿郡军有点交情,但我不算他们的人。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我说妖道啊,打仗就打仗,放什么毒啊?赶紧的——”侯君集把左手一伸,“拿来!”
“拿来什么?”
“拿来解药。拿来解药,饶你不死。若不拿来,哼!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看,刚才问你,你不说你是谁。”
“我呀,我是使毒的祖宗,人送外号叫我‘五毒爷爷’!”
“哎,五毒——”好家伙,比我高两辈儿啊!我爹叫五毒真人,他叫五毒爷爷!“哎呀,好小子。既然你出来拔横,贫道就不客气了!”
“谁让你客气了!赶紧下马,在马上不好揍你!”
呵!这老道一想:好,下马就下马,骑马我也不舒服,我也是步下的能为。“噌!”由打马上跳下来,抡宝剑照侯君集举剑就劈,“唰!”一剑就劈过来了。
侯君集身形如电啊,往旁边这么一转圈儿,“没砍着!”“唰!”这刀一挥奔老道后腰了。
老道一看,“不好!”“滴溜”一转个儿,拿宝剑,“当!”一挡这刀。然后,用手引着宝剑,“哎!”想把侯君集的刀给带回来。他看出来了,侯君集这刀没多长,让我一带,肯定给带回来。就这位捏吧捏吧不够一盘儿,按吧按吧不够一碟儿,一个干巴鸡似的,他能有多大力气?可这一带,呀!没带过来。
人家侯君集武艺出众啊,顺势刀在他宝剑之上轻剌出一道火星啊,“扎你的眼!”
“哎!”妖道吓一跳啊,扎我的眼?赶紧把脑袋一卜楞——
侯君集刀往下走,“扎你肚脐眼!”
可把铁板道气坏了,这小子好坏呀,得谨防这小子使坏呀。抡宝剑大战侯君集。
这俩人都是武林高手啊,跟马上将领不一样。开始一招一式,大家还能看得清楚。打斗了十来个回合时候,“嗖嗖嗖嗖嗖……”刀光剑影就打成一团了,两道锐气把二人裹在当中。
侯君集一看,呵!这铁板道果然厉害。不行,秦用那边中了毒了。我如果胜不了他,这秦用性命不保啊。可怎么办?嗯!侯君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你既然拿暗器打秦用,我也拿暗器打你!就这个主意!侯君集“欻欻欻欻……”把掌中刀舞动如飞,连连发起进攻。
老道“当当当当……”用七星宝剑来回拨打这刀。
就在这个时候,侯君集的左手空出来,一伸手,“嘣儿!”由打百宝囊中就拽出一枚枣胡镖。您看,侯君集身上这些东西什么都是小的。怎么?他太小了,他不拿小东西不配套。就这镖跟那枣核儿差不多少,有那么一寸多长啊。侯君集冷不丁地来个刀下加镖,“着!”这一镖打过来了——
老道吓一跳,他没想到侯君集也会使暗器。但老道也是打暗器的高手,能打暗器就会躲暗器呀。一看,不好!赶紧地一闪身。这老道也瘦啊,躲得利索着呢,“噗!”这一枣核镖穿过老道的道袍,给打了个窟窿,穿出去了。
老道身子没等完全拧过来呢。“哎!再看镖!”就见侯君集把左手奔老道颈嗓咽喉又一抖落——
老道吓得一卜楞脑袋,“哎!”这么一躲,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不好!老道这个时候就觉得中计了,人家刚打一只镖,那手里怎么还会有镖啊?除非一手打三暗器呀,但这种概率太少了。人家给我这么一晃荡啊,晃荡的是一只空手。我这么一躲,给人家间隙了……
果然,侯君集伸手又打百宝囊中摸出一枚来。“着!”“嗖!”没侯君集这么干的,刚才打上盘,这一次打下面去了。这一镖往这老道左脚脚面上揍过去了。
“噗!”“啊!”老道就觉得一疼,当时老道就把这左脚给翘起来了。一看,左脚上面钉着一枣核镖啊,鲜血就出来了。“哎呀!”老道气得呀,伸手想把这枣核镖给起下来——
“别动!别动!”
“哎,这……”这老道金鸡独立就不敢动了。“你、你什么意思?”
“嘻嘻嘻嘻……咱俩都是使毒的行家,这你还不明白吗?你中了我的毒药镖了。我的毒药镖不动还则可以,要是一动,七步之内必完!不信,你走一走,你看看你完不完!”
“我……无量天尊——”铁板道气呀,我是使毒的,结果今天被人家使上毒了。哎?我怎么没感觉呀?除了疼没感觉麻呀。
这老道一犹豫,侯君集那多精啊,一看老道眼珠一转,啊——嘿!怀疑了。“你是不是没觉得麻呀?”
“呃……啊,啊!”
“没觉得麻就对了。这就是我的独门毒药啊。我把这毒药的副作用全去了。”
“啊?!这还有副作用啊?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呀?我这毒药打上去不麻,但是见血封喉啊。不过呢,我这毒药发作呀,如果不动弹,有个三天五日的,它也未必要人命。只不过呢,这毒药是我研究很多毒药之后研究出来的,我觉得这个毒药缺德而且好玩。所以,我就给我的镖喂上这种毒了。那种速速让人死的毒,我不稀罕用!”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三天五日,人还不死?”
“你看,我这毒药打上去啊,人不能那么麻溜地死。那得浑身先发痒。这人身上一痒,人就得挠啊。人一挠,那一般的挠痒痒不够解闷儿啊,人就得使劲擓擦。使劲一擓擦,到最后,人能够把自己身子那皮都得挠烂了,把那肉都得挠出来,甚至最后把自己的膛都得开了,得把这肠子拿出来,拧着肠子,那才解痒痒。所以,我这个毒药叫做‘绞肠沙’!”
“绞肠痧?绞肠痧不是一种病吗?”
“对了!对了!嘿嘿——我刚想起来……”他自己说的后半句,没敢让那老道听见。“我就是拿这种病的名字取得我这种毒药的名字。你就琢磨琢磨吧,这种毒药多么地解闷儿啊!今天给你打上,以惩罚你在战场之上给别人使这毒手。看看以后,你还使不使毒药了。”
“啊——”就这番话把铁板道可吓坏了。您别看铁板道这么狠、这么毒,但这人的智商有的时候不怎么的。怎么?多疑!爱被人骗您。您往后看,铁板道这是遇到侯君集了,这是个小骗子。他如果遇到程咬金那大骗子,那能被老程忽悠得前面有一座火山都恨不能往里跳、往里钻呐。他就是多疑呀。“啊!无量天尊!”哎呦!这人说的是真的假的呀,啊?世上真有这样奇特的毒吗?我没听我爹说过呀,我也不会配这毒啊。但是我不会配,不等于人家不会配呀。哎呀……世上如果真的有这种毒,被我摊上,哎呀……一想起来浑身刺挠啊,拿手擓呀,把自己皮全擓烂了,那是什么滋味啊?哎呀呀呀……你说你相信不相信?你说:“我不相信!”不相信?万一是真的呢。对于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你好歹毒啊!”
“这歹毒俩字你自己收着!你要不是歹毒对人家,我也不会这么歹毒对你!这么着吧,老道,今天咱俩初次见面,往日无仇,今日无冤,我也不想要你性命。不过,你刚才伤的那秦用是我的一个晚辈呀。你伤了他,我能不管吗?你要不伤他,我露面儿都不露面儿。现在他中了你的毒。这么着吧,咱们走马换将吧。你现在中了我的毒,他现在中了你的毒,他立马要死。你呀,把解药给我。你把解药给我,我把解药给你,我这人说话算数,绝不食言!怎么样?拿你的命换秦用的命,换不换?”
“无量天尊!啊——我明白了!你打的这个镖根本就没毒啊,你是诈我的解药的!”
“嘻嘻嘻嘻……我用得着诈你的解药吗?哎,你如果不相信,无所谓。反正呢,秦用他姓秦,我这人又不姓秦,我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只不过他是我一朋友的孩子,那么我为这个朋友,我想救他。但是,你要实在不让我救,他死了,我也并不悲痛。我朋友也不会找我的事,因为我该尽的朋友之意已然尽了。他回头还得找寻你——当然,找寻不到你了。那时候你也已然毒发烂死了。不信呢,咱就走着瞧,好不好?我数三个数,你要不给解药,我扭头就走,再也不回来了,你看行吗?一——二——三——不给?好了!不给,咱回见!”说着,侯君集一转身,面带笑容,连涿郡兵都不看,转身在两军阵前就往外走。
“你、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老道把侯君集喊住了。
现在就是个心理战,看看谁心理堤坝比较高,谁心理先崩溃。谁先崩溃,谁倒霉呀。
老道心说话:“我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啊。看他这意思,好像跟那姓秦的没有太近的关系,只不过想救他一救而已。如果说,我真不信,他真走了,我真的中毒了,要像他所说那样,我、我不得痛苦死!好好,你回来,你回来,我把解药给你!”
“啊,把解药给我?好好,拿解药来——”
“不过你也得把解药给我!”
“放心,我这人一言九鼎,绝对不食言,一会儿救活了秦用,我就把解药给你。”
“不行,咱俩一手交药,一手交药!”
“什么叫一手交药,一手交药啊?”
“同时交药吧!你把你的解药给我,我把我的解药给你。”
“那不行!我这毒是慢性毒,他那毒是急性毒,人马上就死了。救不活他,我不会给你解药!你爱给不给。不给,我扭头就走!”说着话,一转身——
“啊——给给给给……你留下!马上给你解药!你回来!”
您别忘了,老道现在还金鸡独立着呢,再好的工夫,那儿立半天了,那玩意儿也累呀。老道把侯君集叫过来了。
其实,现在侯君集心里异常紧张啊,就怕老道不上套,就怕老道不给。但是,表面之上满不在乎啊,叉着腰,把那小片儿刀已经背在身后了。就这么着,瞧着老道:“快!快快快快……快点!快点!人死了,你可得死,你也没解药了。到那个时候,不但解药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啊!赶紧地!赶紧地!”
“我、我、我得掏吧,我这玩意儿站着呢!”这老道伸手由打怀里摸出个小瓷瓶来,“解药在这里。”
“那你就给我扔过来吧!”
这老道拿着解药,“呃……”他犹豫呢。
他这一犹豫,那苏定方催马下来了。苏定方现在已然看清形势了,赶紧喊:“道爷!国师!这解药不能给他!不要上了他的当!他说的是假的!我看您根本就没中毒——”“咵咵咵咵……”来到近处,“国师,千万不要给他,我看你根本就没中毒!”
“啊——呸!苏定方,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是不是盼着我死?!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解药拿走!”“呗儿!”就扔给侯君集。
苏定方一看:“不能给解药!”“啪!”拿掌中枪这么一扎——
侯君集一看,哎呦!还扎解药呢,“噌!”一纵身子,一抬手,“叭!”解药就到手里了。然后伸出这只手,“砰!”一把就抓住了苏定方枪尖儿,往下使劲一坠——您别忘了侯君集现在是跳起来的状态呀。往下一坠,苏定方往上一挑,“哎,怎么回事儿?”一挑。侯君集借势,“嘣!”让这枪一下子是崩到了涿郡军的军队里面。
来到这里,侯君集把掌中药一托:“哎!我说老道!这药是真的不是?”
“真的!当、当然是真的!”
“好,我信你!我把这药给秦用服下。如果秦用活了,我马上给你解药,绝不食言!如果秦用吃了药,他死了。哎,老道啊,你就自己回去擓痒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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