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错。
向苼双眸微微眯起,顺着石砖的顺序敲击一遍,发现大部分显现出的禁制纹路都是不同的,只有少部分相同。
一整面墙的石砖足有数十块,这里有四面墙,数量太多。
向苼找不到纸笔记下,只能一遍遍敲着石砖,强行记下禁制纹路的大致走向。
她是不懂禁制,但可以抓规律,如此找寻宝物所在,总比无头苍蝇瞎撞要来得强。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
向苼蹲在地上涂涂画画,双眼充斥着血丝,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住倦色,可她眼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禁制纹路中隐藏的提示其实很简单,汇聚在一起,就是一个个指向明确的石砖方位。
只是以她的记性,实在难以记住那么多的顺序,只能反复在脑海中模拟,巩固记忆。
终于在某一刻,她蓦地起身,走到某一面墙壁的一块石砖前,毫不迟疑地按下去。
咔哒一声,石砖凹陷,卡进凹槽中不再动弹。
向苼动作不停地继续按,墙壁上一块又一块石砖凹陷下去,最终在她按下最后一块石砖的同时,对面的墙壁中传出一声闷响。
向苼一回头,便看到一扇石门从石壁中显露而出。
“成功了!”
向苼喜不自胜,三步并作两步穿过石门,却并未出去,而是来到另一间石室当中。
此间石室光线昏暗不少,不过却不妨碍向苼进来第一眼就看到盘膝坐在地上的金色尸骨。
脚步微顿了一下,向苼走到尸骨旁仔细打量。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金色的骷髅,虽然不知道是何种境界才能铸就如此尸骸,这位前辈的修为大概不是她能想象的。
尸骨前的地上,放着第二封信和玉盒,向苼捡起信封来拆开。
“后辈,能找到此间密室,足可见你机智过人,在下的宝物自可托付。
不过修真一道,讲求因果。你若是接下此宝,便是接下了在下的一份因果。
此因果之沉重,之深远,寻常之人绝难承受,你若是有一颗向道无畏之心,在下不会拦你。若是没有,恐怕此宝对你而言并非机缘,而是祸端。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看完绝笔信,向苼心中稍稍沉重,但很快就轻松起来。
什么因果,什么祸端,对她而言都太过遥远。
眼下她所想,无非是平安走出这座山,其他别无所求。
放下信件,向苼没急着去打开玉盒,此人考验的手段虽然过分了些,可毕竟赠了她宝物,她怎么着也要让其入土为安才是。
可她才刚刚碰到金色尸骨,尸骨便陡然化作金色湮粉散去,另一封信从金粉中显露而出。
向苼连忙拣起来拆开一看,浑身瞬间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玉盒中有宝,乃一枚血戒,虽然珍贵,却不是在下所托之宝,你若就此离去,也不算亏。
可若心怀贪婪,妄图收走在下这尊遗蜕,顷刻间就会被在下遗蜕中的念虫捕捉恶意,被其吞噬而亡。
既然你能见到这封信,大抵打着为在下安葬的心思,念虫忠于主人,既知主人身死,自会随主而去,不会伤你。
在下留给你的宝物,就在遗蜕下石砖夹层当中,你自可取走。
此物所载绝非儿戏,切记不得示于人前,切记!否则大祸临头,你将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倾天绝笔。”
“倾天绝笔,此人叫倾天么?”
轻轻将信纸放在一边,向苼怔仲片刻,轻叹一声。
她拿起玉盒打开,将信中所言的血戒戴在无名指上,随后将散落一地的金色骨粉聚在一起,装进玉盒中。
做完这些,向苼才撬出倾天所说的石砖,往地上狠狠一砸。
砰地一声,石砖裂成两半,一块巴掌大小的三角石盘从中滚落而出。
向苼捡起来擦拭干净,仔细打量。
这就是此人一直强调的重宝?
观详片刻,向苼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三角石盘上,却未被吸收。
信中对此宝物的用处只字未提,只是让她藏好。滴血认主无用,向苼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擦掉上面的血迹收起。
只是没想到,没被石盘吸收的血液擦过无名指上的戒指,居然起了反应。
向苼只觉得手指一热,血戒就此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心神与其建立起了一丝勾连。
这是……认主了?
向苼惊奇之余,心念一动,血色戒指重新出现在无名指上,原来方才之事激发了的认主,令其隐入皮层当中。
精神集中到戒指上,向苼便感应到血戒当中蕴含的巨大空间,足可比拟这两间石室。
“原来血戒是储物戒的一种……”
向苼恍然,她曾在向文礼手中的见过类似的东西,只是看起来灰蒙蒙的,似乎也没有自动藏入血肉中的功能。
那倾天前辈来历非同小可,既然说血戒珍贵,大概此戒还有其他效用,只是她一时间难以发现。
不过就“自动隐藏”这一点,就足够令她受益无穷了。
她先将存放骨灰的玉盒、石盘,以及身上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入戒指当中,随后抬头开始打量这间石室。
此地的事情已经了结,倾天前辈应该不会再困着她。
她走到墙壁前敲了敲,看到禁制纹路依旧显现,蓦地想到了什么,翻手取出石盘印在墙上。
下一刻,隐隐的轰隆声从墙外传来,墙上的禁制纹路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很快露出一道形状不规则的出口。
向苼不作迟疑,立刻跑出去。
刚跑远没多久,她就远远听到后面一声巨响。
石室塌了。
向苼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没有留恋,快速离开了此地。
沿着不规则的山洞走了不久,向苼又回到了原来的天然洞穴中,一口泉水还在,只是泉眼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大概与石室坍塌有关。
微感可惜之余,向苼找来十几个葫芦,将泉水装了大半好收进血戒,装不下的干脆喝了个干净,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天然洞穴。
往回走,执刀人的尸体还在,只是被鸟兽啄走了血肉,只剩下一具白骨。
向苼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忍不住回头向后看去。
却见走向天然洞穴的那条小山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面光秃秃的石壁。
向苼大感意外,可细细一想,却又在意料之中。
只是恍惚间,她只觉得这几天的遭遇,就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极不真实。
摸了摸感应当中的血戒位置,向苼思绪回拢几分,眸光恢复清明,转过身脚步坚定地继续向外走去。
山内毒虫野兽丛生,不乏妖兽走动,想要走出去,向苼自知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
不过有泉水作为支撑,她相信活着下山已不再是奢望,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
……
一个月后,度水城边码头,小工扛包运货,车马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去去去,死要饭的,滚一边去!”
身材粗壮的大汉上前猛推,向苼拄着木头拐杖被推得一个趔趄,却未后退,一边粗着嗓子说道:“船老大,我不是乞丐,我去吕国投靠兄长,被人半道抢了钱财!我问过其他船,人都满了,就您的还能上人,您就行行好,等到了吕国,我兄长一定好好谢……”
“谢什么谢,给老子滚蛋!”
大汉不耐烦地打断,见向苼赖着不走,脸顿时拉了下来,可回头看到船上的贵客正在甲板上看热闹,只得忍住暴脾气,好言好语地说道:
“小兄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艘船早早被贵客包下,空房间的确不少,要是其他人,我就当做回好事,让你上船扛包抵船钱。
可你看看,你脸上这么长的伤口,吓人得很,万一吓着那位贵客怎么办?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向苼闻言,低头摸了摸眉心那道直戳鼻骨的长血痂。
这一月从山脉中横穿出来,比她想的还要艰难许多,光是妖兽就遇到过不下十头,好几次险死还生,泉水疯狂消耗,而今只剩下半个葫芦。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去省那点泉水了。
罢了。
心下暗叹一声,向苼抬手抱拳,“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您生意了。”
说完,向苼转身欲走,准备过两天再来。
大汉见状愣了一下,没想到向苼并未纠缠不休,竟真的要走,心中对她方才的言论顿时信了几分,眼看她就要走远,忙道:“哎,你等等!”
向苼脚下一停,疑惑地回头。
大汉挠了挠后脑勺,上前来说道:“小兄弟,世道艰难,这码头上骗吃骗喝的乞丐太多了,说句不好听的,你刚才那些话,我听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个八十遍了。
在外行走,谁没个困难?你且等等,我这就去问问那位贵人,他要是不介意,你就上船!”
“多谢船老大!”
向苼没想到这大汉还是个热心肠,连忙称谢。
船老大摆了摆手,上船没多久,就笑呵呵地下来说道:“小兄弟上来吧,那位贵客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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