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药力涌入经脉,向苼脸色猛地一白,神色却仍平静。
经脉中真元在药力的作用下,如狂风浪卷,齐齐涌向丹田。
平静无波的丹田霎时掀起惊涛骇浪,形成一个深邃的漩涡。
“看”到漩涡,向苼心神一松,浑然不顾全身上下撕裂般的剧痛,继续服用筑基丹。
在药力的推进下,漩涡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心漩涡眼亦是迅速扩大,隐约有基台显现。
轰隆隆……
丹田空间在扩张,真元之湖的水位却在迅速下降。
终于到了某一刻,一滴水晶般的透明液体在漩涡眼中凝结而出。
哗啦!
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在心神中响起,瓶颈终于打破。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滴筑基真元,剩余真元迅速转化。随着时间流逝,丹田内的漩涡速度渐渐慢下来,最终完全消失。
而到这一刻,丹田内海量的练气真元也已全部转化为筑基真元,荡漾在丹田底部,只浅浅一层。
丹田、经脉中真元俱是一空,莫大的空虚感与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互相矛盾,同时从心头升起。
向苼蓦然睁眼,漆黑的瞳孔闪过一道极为明亮的光。
筑基,修真之始。
时至今日,她总算跨过门槛,真正登堂入室,不再是徘徊在门外的半吊子炼气士。
略一敛神,向苼拿起放在面前的最后一只瓶子,拨开瓶塞,里面有二十多枚乳白色丹药。
此丹也是方寸集置换而来,名为极灵丹,乃是筑基期增长修为的极品丹药,一枚可抵数百枚灵丹之效。
二十多枚,足可在短时间内将一名普通筑基期修为堆砌至后期,真元壮大数倍不止。
这种丹药炼制艰难,并不常见,一般只有大型修真家族出身,或是大宗门出身的核心弟子才用得起。
而且,换给她此丹之人也提醒她,此丹效果虽好,却因灵力极为凝聚,七日内只能炼化一粒,否则会造成经脉鼓胀,伤及自身,反倒会因疗伤而浪费更多时间。
向苼眸光一转,然而且不知,自己最不怕的,就是受伤。
经脉断损、丹田毁伤,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她拣起一枚丹药,扔入口中,庞大而温和的药力顺着喉咙涌入经脉,再流入丹田之中,真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两日后,药力慢慢归于平静。
向苼感应一番自身,真元增长一倍有余,毫不迟疑接着服用第二枚。
药力再次席卷而来,周身经脉立刻生出刺痛膨胀之感,偶有变形,却未破裂。
再有两日,药力消散,向苼喝下一口元泉恢复片刻,紧跟着服用第三枚……
如此这般毫不停歇,直至某一刻,耳边传来铃铛声响。
她眸眼微睁,散去隔音结界,“何事?”
外面顿时传来小厮话语:“尊客,七日后便是东洲大比,小人已为您安排好灵舟,明日辰时出发。”
只剩七日了?
向苼神色微微恍惚。
难怪常听人说修真无岁月,她没觉得闭关有多久,外界竟已过去二十多日。
稍稍定神,她出声回应道:“知道了,明日你再来。”
“小人告退。”
小厮离开后,向苼重新打开隔音结界,目露沉吟。
时间无多,已经不适合继续修炼了。
她拣起丹瓶晃了晃,瞥见其中所剩无多的极灵丹,卷袖收入储物戒中,随后内视己身。
只听丹田中涛声阵阵,原先只有一层浅浅真元的丹田,已然化作一片真元之海,浪涌肆虐,远不是刚突破时能比的。
略微感应一番,向苼起身来到屋边桌案一颗晶球前。
这晶球名为测灵珠,乃是天青阁专为静室客人炼制,试验修为之用,与天衍教挑选弟子所用的铜镜有异曲同工之妙。
向苼随手打入一道真元,测灵珠登时散发出三彩光华,色彩变幻不久,最终停留在天青色上。
筑基中期,与她所料不差。
向苼闭了闭眼,心念一起,剑力瞬间与真元融为一体,再次打入测灵珠中。
下一刻,灵珠中天青色立刻转暗,眨眼化作玄青之色。
筑基后期!
向苼目光极亮,心中振奋。
冒险没有白费。这二十余日,她不计代价地提升,资源耗得七七八八,修为进境当真喜人,几乎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而且,这还是没有以剑力淬炼真元之前。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她的实力还可再度提升。
虽说面对结丹大能,她依旧只有逃的份,但在等同于宗门外门弟子的筑基修士当中,她已然不算弱者。
八个月。
回想穿越以来诸多经历,从手无缚鸡之力,到今日初步拥有自保能力,她用了整整八个月。
向苼轻轻一叹。
分明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却感觉好似过去了很久很久?
修行本是逆天而行,艰难险阻必不可少。可她的艰难,似乎要比旁人多得多。
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瞳眸又恢复清明坚定之色。
右手抹过储物戒,一柄长剑现于手中,却非方寸集得来的上品法器,而是一柄普通灵剑。
法器威力虽大,却消耗甚多,以她现在的修为,多半只能发出一剑,便会陷入脱力状态。除非遇到生死危机,她绝不会动用。
撇去诸多杂念,她盘膝坐下,将灵剑横放于膝上,心念一动,剑力滋生。
灵剑一声轻吟,剑芒流转,又自向苼双手经脉流入丹田,泛出连绵的璀璨剑光,剑光范围内的真元瞬间蒸发出诸多杂质,变得更为精炼。
时间逐渐流逝,眨眼到了第二天。
叮当、叮当……
铃铛声再次响起。
向苼蓦然睁开双眼,一股锋芒霎时从眼中透出,锐利逼人。
她微微吸气,敛息术运转,锋芒立刻被掩盖得丝毫不剩,气质归于温润。
原先一身黑色长衫血迹斑斑,已不能用。向苼略微清理一番,换上一身青衫,收起灵剑,起身开门走出。
小厮见到,连忙行礼道:“尊客,灵舟就要出发了,请速速随小人过来。”
向苼轻轻颔首,淡然道:“有劳。”
小厮顿时受宠若惊,边走边笑道:“看来此番尊客闭关,修行大有进境,小人便祝尊客在四极城大放异彩,名动东洲!”
向苼微微一笑,“多谢。”
片刻之后,小厮领着向苼来到一座高楼前,名为送客楼。
此楼共有七层,楼层呈中空之态,且四面透风,月台巨大,每一层都停着一艘百丈长的豪华灵舟。
小厮步履匆匆来到第五层,指着中间那偌大灵舟道:“尊客,小人就送您到这了。”
说着,小厮将上船信物交给向苼,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此刻距离灵舟开赴尚有两刻钟,月台上各路修士不在少数,正排成一条长长队列,依次上船,天青阁修士分布船口两侧,视线冰冷巡回,谁也不敢造次。
向苼等了一刻钟,终于上得灵舟,循着信物感应,来到船舱一间屋舍前,门却是半掩状态,里边隐约能听到谈话声。
她推开门,里面谈话声顿时中断,齐齐向外面看来。
向苼面无表情地走进去,视线扫过屋舍内四张蒲团已坐了三张陌生面孔,仅剩一张还空着。
她合上门,走到空蒲团上坐下,背靠船板,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屋内气氛沉寂片刻,便有人耐不住率先开口道:“不想又来一位年轻道友,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在何处高就啊?”
向苼抬眸,看到出声之人乃是一中年修士,其一身灰褐色长服,衣角边破损颇多,还沾有些许脏污。
是个散修,修为倒是不低,和他一样,是筑基中期。
似乎是察觉到向苼打量的目光,中年修士连忙说道:“在下应长风,乃是万剑门掌门弟子。”
说着,他又拉过身边同样穿着朴素,神色有几分扭捏的年轻人道:“这位是我师弟,名叫林海。他第一次随长辈出宗办事,有些害羞,二位莫要见怪。”
万剑门……
向苼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打量一眼应长风和林海二人,穿着如此寒碜的宗门子弟,她还是第一次见。
“喂,我说棺材板兄弟,人家师兄弟二人都通报名讳了。你一言不答,未免太不知礼数了吧?”
向苼怔了怔,转头看过身边神态粗犷的青年,眉头微蹙,“棺材板?”
粗犷青年咂了咂嘴,道:“你这张脸僵得就跟我爷爷似的,不是棺材板是什么?”
向苼顿时面露古怪。
坐在对面的林海更是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应长风连忙捂住师弟的嘴,哈哈干笑两声,歉声道:“王兄弟,我师弟这个人性格单纯,容易多想,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粗犷青年挠了挠头,思考片刻,顿时恍然大悟,连忙指着向苼澄清道:“你可别误会,我王拓这辈子只有一个爷爷,那是我亲爷爷,可不是你!”
向苼抿了抿唇,道:“你放心,我也不想当你的爷爷。”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粗犷青年接着追问。
向苼沉默了一下,道:“朱律,一介散修。”
粗犷青年立刻憨笑道:“我也是散修,我爷爷也是,朱兄弟,咱们俩真是有缘啊!”
向苼看着青年一脸傻笑的模样,顿时头疼起来,还没出发就遇到个夯货,这路上怕是都不会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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