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后,星界南部,天妖国战场。
“殿下,这里就是天妖国。”
虚空仙舟船头,黑袍老者侧着身,一脸殷勤地指着下方说道。
在其身边,有一少年,少年头戴碧玉冠,身着金线白袍,面容俊逸,唇红齿白,眉宇间隐约还带着几分稚气。
随着老者指点,他朝下方观望,看到下方悬浮在虚空中的数百块大陆,黑白分明的眼里顿时现出一分惊奇:
“天妖国不是一颗修真星吗?”
老者闻言呵呵一笑:“修真星?那是之前。自从大战开启,天妖国沦为战场,战火绵延三百余年,天妖国被灭,修真星早就被打散了。
经历几番洗劫,这片碎裂的大陆群遗落宝物所剩无几,只有一些低阶的妖族和古族还在闯荡,实力在地仙之上的极少,正适合殿下历练。”
少年听着连连点头,目光在下方各个大陆上不断游弋,一脸跃跃欲试。
忽地,他视线定格在其中一片大陆。
只见遍地血红的战场中,有一道出尘的白影在禹禹独行。
少年定睛一看,顿时看清那是一名女子。
女子着一身白麻衣,发髻简单,草草用藤编绳束起,面容不施粉黛,气质清丽如一潭山泉。
她拖着一口破旧的木棺,在腐烂的尸堆中缓缓前行,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这等奇景,少年从未见过,不禁多看了两眼。
黑袍老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白衣女子,立刻贴心地说起女子来历:
“殿下当知,此处本是天妖地界,人族奴隶不在少数。
天妖被灭族后,人族奴隶的后裔便留在了这片碎裂大陆上繁衍生息。
殿下看到的白衣女子,九十多年前出现在这片战场,以替人收尸为生,修为不高,还是个只渡了一劫的散仙。”
少年听出老者的话外之意,不禁皱眉:“一劫散仙?那不是只相当于大乘初期?连人仙都不是,她如何能在战场上存活近百年?”
灰袍老者见少年抓住问题关键,眼里流露出一丝称赞,旋即笑道:
“战场上与人斗法,修为实力自是一切的根本。
但若一心规避,不与人争夺宝物,自然另有活法。
此女实力低微,但身法不错,且擅阵法,颇为难缠。再加上其穷困潦倒,无利可图,谁也不愿耗费力气去招惹。
如此,殿下明白了吗?”
少年恍然:“原是一名纯善之人!五长老,你暗中护着点她,这般女子若是死得太早,当真可惜了。”
黑袍老者听得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殿下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老夫谨遵殿下之令。”
……
片刻后,仙舟呼啸一声疾行而去。
向苼抬头看了一眼仙舟去影,继续低头在尸堆中翻找。
不多时,一具完整的尸体被她翻了出来。
尸体面容残留着死前的恐惧,四肢柔软,体内丹田中的仙灵之气未完全消散,应该死了不到三年。
查验完毕,向苼小心翼翼地抱起尸身,轻轻放入打开的棺木中,合上棺盖,旋即将草绳重新系在腰间,一步一步往回拖。
三个时辰后,向苼将棺木拖到一座略有人烟的凡人小城外一处略微平坦的空地。
空地上,一座破破烂烂的石塔,静静矗立着。
石塔低矮,仅有两层,一层石门紧闭,门外挂着“棺材铺”三字。
感应到向苼气息,石门立刻自行打开,露出门后几口的棺材。
向苼神色平淡,拖着目光进去。
这座石塔,自然便是本源毁灭后的传承塔。没有本源支撑,石塔一层已非当年那般拥有须弥芥子之能,空间狭窄得可怜,最多只能放置八口棺材。
向苼解下腰间草绳,将放在最里面的棺木收入一枚普通的储物戒中。
一阵排布后,离大门最近的一处棺材地空了出来。
向苼回到门口,轻轻一拽草绳,深色棺木立刻飞起,精准地落在空置的空地。
轰隆隆——
石门合拢,石塔内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棺木上几盏烛光闪烁。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向苼拆下木棺上的草绳扔在一边,打开棺盖,随后在棺前摆出香案,点燃香线,虔心祭拜。
直至一炷香燃尽,向苼停下祭拜动作,走到棺木边,伸手一抹尸体眉心。
忽!
一缕夹杂着生机的死气从尸体眉心钻出,飞入向苼左手掌心玉瓶中。
做完这一步,向苼眼中的虔诚瞬间淡去。
她收起玉瓶,挥袖合上棺盖,闪身来到第二层。
二层塔中原先成千上万的白玉蒲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间幽静的起居室。
室内陈设简单,不见床榻,只有一处香案。
香案上摆着两张木质牌位,香线见底却未断,烟雾缭绕成丝。
香案前的空地上,有一草编蒲团,正对着两个牌位。
若是坐在上面,抬头一眼就能看到牌位上的字眼。
向苼走到香案前,重新点上一炷香插上,最后走到屏风后,褪下染血的白色麻衣随手焚毁,换上一身青衣下楼,铺子门口已有一中年男子和一年轻女子在等着。
女子着一身鹅黄,正在跟男子低声交谈,好似在安抚对方。
余光瞥见向苼下楼,那女子立刻停下交谈,三两步来到石梯前,颇为熟稔地打招呼道:
“石老板,你这是刚回来吧?我一炷香前过来,铺子门还没开,我这次又带人来了。”
向苼轻轻点头,没有出声。
中年男子看着,顿时皱起眉头,这棺材铺老板好生无礼。
女子似乎已经习惯向苼的冷淡,丝毫不受影响,接着说道:“我带来的人名陆六海,家中排行老六。前五个都受天妖驱使,百年前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向苼走到桌边坐下,听到这里,淡漠出声:“余莺姑娘,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收敛陈年碎尸。”
中年男子闻言顿时露出恼怒之色,但看余莺一脸着急地使眼神,终究是压下那股怒火,继续保持沉默。
余莺登时松了口气:“石老板的规矩,我当然明白。这次过来并非为了那五人,而是陈大哥的幺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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