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锁大声止住了文三大叔的哭声,高声说道:“我们都湿透了,你赶快自己先换上干衣服,再给大婶找出像样的干衣服换上,如果时间长了,就不好给她换衣服了。”
看着文三大叔进去换衣服、找衣服去了,长锁才走出大门,敲响隔壁长西的门,还好长西家里人很警醒,一听有响动就起来了人。长锁就把隔壁文三大婶爬到水塘里去的事告诉了他们,要他们家里赶快到文三大叔家里来帮忙。
长西的爹妈听了很迅疾地来到文三大叔家,帮着他给死者换衣服。等把这些弄完了,还不到半夜。长锁也赶快回家换了身干衣服,把文三大婶的死讯告诉了茂凤。随即出门去通知队委会的人到文三大叔家里帮忙办丧事。
等到天亮的时候,雨才停下来。这时全村的人才陆续听到文三大婶爬到水塘淹死的讯息,便纷纷来看望、烧纸、祭奠。
虽然文三大婶自我了结了,解脱了,但是活着的文三大叔却没有了依靠,这就成了队里必须要赶紧解决的问题。最后的决议是:由妇女队长组织年纪大的老人来帮助文三大叔做食物、浆洗衣物、整理房子,每次记一个工分。再由贫协组长向大队申报,最好把他送到五保老人集中的地方去。
这件事过后,大家都感到很惊心,如果不是长锁年轻巡夜的话,估计文三大叔也可能和婆娘走一条路。由这件事也就体会到了大队支书要长锁担任生产队长的用意了,长锁也因为文三大叔婆娘的惨死明白了作为生产队长的责任,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第三天长锁就催财经队长德仁,赶快去几个住院的地方看看病人,告诉他们村里的决议,要他们安心养病。
德仁回来告诉长锁说:“刘慧池在公社医院恢复得很好,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叫他回家养一段时间,只要不负重力就会还原的。”停了一下说,“文迎的伤可能不是一两天的事,但是现在能拄着拐杖下地了。”
长锁问德仁:“文迎怎么说呢?”
“他听我说,已经在医院给他结了八百多块钱,就有些心疼了。他知道我们队去年买了公粮,才结余了两千多块钱,现在为他的事就用去了这么多,如果继续治伤,那全队春耕就没有费用了。所以,他要回来养病。”
长锁听了,一面替文迎的伤担心,一面感到文迎确实是个好的当家人。自己受了伤,可能要成残疾,还在想着队里的事。就说:“我们队委会商量一下,再做决议吧。”
有一天翠英见了长锁,就说:“文迎哥是为了队里的事受了伤,队里又没有办法让他长时间在医院治伤,你准备怎么办呢?”
长锁就说:“我们商量了,再派人到县医院去看看,听听医生的意见,征求他本人的想法,再决定怎么办吧。”
翠英听了点点头,说:“也只有那样了,你们哪天派人去的话,我也跟着一起去。”
长锁说:“你去干嘛?又不是走亲戚,送人情!”
翠英就很动容地说:“文迎哥在我的男人死了后,大事小情都帮我,没有他们我就不能度过那个难关呃!我怎么能忘记这个人情?我怎么能忘本呢!”
长锁再看翠英的脸色是那么的真切,就感动地说:“那好,我到时候告诉你。”
过了两天,翠英就和德仁一起坐船去县城医院看望文迎。翠英一看到文迎的时候,眼泪就流下来了。以前高大壮实的男人一下子变得没了雄气,头发乱糟糟的,面相有些浮肿。手脚的动作也不听使唤,尤其是两个胳肢窝撑着双拐,左腿根本就没用的拖着。整个下半身就好像与人闹矛盾一样,根本不配合。
文迎见德仁和翠英来了,虽然身子没有动,眉毛却动了动,嘴里说:“你们怎么来了?”
德仁是来过几次的,显然问的是翠英。德仁说:“我回去后把你的病情向长锁他们说了,最后我们商量的决议就是:听医生的意见,看你的情况,如果不能出院,我们队里就是借钱也要为你治伤,你就不要多想队里的事了。”
文迎听了心里很难受,虽然队里的人很看重自己,但是自己的命保住了,能吃能睡,如果一个大男人长时间在医院治伤,把全队的人拖累了,那不就成了罪人吗?也为队委会能把自己伤当做大事,又感到很欣慰,说明自己以前为队里做事,还是被大家记住了。
这时,文杰进来了。翠英就说:“文杰,你知道打热水的地方在哪里?带我去打盆热水来,给你哥把身上擦擦。”
文杰就说:“你这么远来看他就不错了,歇歇吧。晚上我会给他用热水擦洗的。”
翠英说:“你不要认为我不是你的嫂子,好像不该为他做这事。其实你的嫂子想来,因为带着她的老三来不了。我来了就像她来了一样,如果我不帮他料理一下,回去怎么向你嫂子红芬说呢?再说,自从文焕死了以后,文迎哥对我家里的事,哪桩不是想得细细的?”
说着就拿起床下的瓷盆去打水,文杰也就只得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德仁就去见医生,问文迎的伤情怎么样。医生说:“按照一般的治疗程序,就必须要腿骨长到能自动的状态,才算是基本恢复了。现在病人的伤情正在恢复中,如果他要出院的话,那就要带些药回去,有人精细地照看,估计得要三个多月以后,才会真正好起来。”
德仁把医生的话告诉了文迎,文迎心里就有了底。说:“那就趁你们在这里,帮我把出院手续办了,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时翠英和文杰打了热水进来,翠英就说:“文杰,你帮我把你哥的外面的衣服打开,我来帮他擦身子。”
文杰就按照翠英的话一边帮文迎打开衣服,一边扶着他的身体,翠英就很细致地帮文迎从上至下地擦洗着。文迎好像没动声色,但是内心已经激动得无法形容了。他知道只有经过了苦难的人才知道人情世故,虽然他文迎不是翠英的什么亲人,但是他以前也确实是把她翠英的困难时时放在心上的。难中好救人,死人旁边有活人啊!他文迎现在成了活死人,翠英虽然就是很远来给他擦擦身子,也就让他文迎感受到了翠英的恩情。想到这里,不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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