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涨得越来越厉害,离建在堤坝上的村舍不足一尺,村民们开始有组织的防汛抗洪,家里有渔船的村民已经开始向船上转移。

    隔壁的刘婶和虎子已经转移到渔船上。前两天,刘婶还来劝二牛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渔船上住,被二牛回绝了。一来是两个孩子已经给刘婶家添了很多麻烦,二牛过意不去;二来渔船本身就不大,再住上三个人,挤得慌。

    这晚,外面风雨交加,二牛好不容易把两个小祖宗哄睡着,吹灭油灯,躺下迷迷糊糊的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外面传来“哐哐哐”急促的敲锣声,有人大声叫喊:“破圩了,破圩了……乡亲们,快跑啊,破圩了……”。

    二牛被吵醒,只听见外面各种嘈杂声音交织在一起,风雨声夹杂人的呼喊声,动物的吼叫声,呼啸而过。破圩了,二牛猛的惊醒,挺身坐了起来。

    二牛吁了口气,擦了把头上惊出的冷汗。那个时候,破圩对这些村民来说,不足为奇,两年前,二牛已经有过类似经历,所以心里虽然害怕却不慌张。

    二牛摸索着点亮油灯,看到大妞二妞在床上睡得正香,竟然完全没有受到外面声音的干扰,脸上不禁露出溺爱的笑容。

    上次破圩,二牛是第一次经历,当时和云子慌慌张张像无头的苍蝇,后来还是在村民的带领下,跑到了安全的地方,躲过一劫。想到云子,二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股酸楚感涌上心头。

    看着大妞和二妞,二牛心想,如果云子在多好,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跑,倒是没那么麻烦。来不及多想,圩堤已经被江水冲破,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二牛环顾四周,心生一计,赶紧将两个娃娃抱起,放进平时挑水的两个木桶中,盖上斗笠,然后胡乱抓了些衣服被褥,用床单裹起来,背在肩上,拿起扁担,挑起木桶,拉开门,顺着圩提迅速的跑出去。

    雨太大,完全辨不清方向,二牛出来时只穿了双草鞋,早已经跑丢,光着脚,踩着泥巴,深一脚浅一脚,踉跄着跑了一阵子,突然咔的一声,二牛所在的圩堤塌陷了。一个浪头过来,二牛和两个木桶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一个多月后,洪水慢慢退去,村民开始灾后重建,年轻的村民一面修葺自家被水冲毁的房子,一面有组织的挑土夯实堤坝,忙得热火朝天。

    村民的房子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只有少数地基打得牢的房子保存得比较完好,刘婶家的房子就是保存得比较好的,只是旁边搭建的小坯子已经被大水冲得面目全非。

    刘婶心想过两天二牛就会回来,会和上次一样修建好这个小坯子,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二牛的身影,问旁边的邻居,有没有看到二牛和两个孩子,都摇头说没看见。

    虎子也想着大妞和二妞,虽然有时候觉得这两个小丫头片子很烦人,但是时间长了没有人在身边吵吵,又感觉失去了点什么。虎子等阿,等啊,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仿佛那个小坯子从来就没有人曾经来过、住过。

    村民们都猜测二牛和两个孩子已经在大水中遇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故事,渐渐地被村民遗忘。虎子也只有每年清明,跟在妈妈后面给云姨上坟的时候,才偶尔想起儿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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