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还挺好奇,那钱找着了吗?
黄水仙大声说:“找是找着了,全家连活都不干找的,最后在耗子洞找着的”末了人还要加一句,“这乌龙闹的也不怪我们家。”
她心里确实有几分对姚红霞的愧疚,初心是好的,却叫人挨了一巴掌。
旁边秦淑芬也笑着喊婆婆,“妈,起这么早还没吃饭了吧,搁家吃去,红霞最孝顺你,出门之前先盛了一碗饭纳凉,说你回去吃时不烫嘴。”
还是那句话,老牛家怎么内斗都不可能叫外人看笑话。
可谁家鸡毛蒜皮的糟心琐事那么多,就爱看婆媳大战,谁乐意看母慈子孝,婆媳和谐啊,社员们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车队。
李知青喊着让让,都让让,拉着一车人踩着油门出了村。
要不是今儿拉队上的人去乱葬岗,平日里谁都宁愿绕远路。
今年公社小学开学,老太太因为老师工资的事儿还跑过这路,那会还熄火过呢,所以李知青放下人就调头,车速扬起一波波的尘土。
乱葬岗长满了荒草在茂密的草丛里,矗立着一座座歪斜的、破裂的石头墓碑,还有一些已经被刨开的土坟。
从那长满杂草中走过,还能看到很多白森森的人骨头散落在草丛里。
今儿来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命不硬的早就饿死了,也没少看死人,所以并不害怕,就是觉得晦气。
老太太说粮食就在黄连树旁边。
这树的来历谁都知道,不知道啥时候长起来的,有一天下雨雷劈流出来的是血红色的液体。
不知道谁传的,也不知道真不真。
徐水生领着社员找树还瞧见两个刚没了的,就跟丢死小鸡小鸭一样丢了的。
几个人绕路走开了。
都是当人爸妈,做人子女的,母女母子情分就这一辈子,有的没缘分断得早。
大清早挺安静,几个人听见不远处鸟叫,再仔细一听有娃儿哭。
徐水生吓了一大跳赶紧奔过去看,可不就是个刚过百天的女娃娃么。
孩子穿开裆裤,被几只鸟啄屁股啄得直哭,小脸都青了,不管的话就只能活这一天了,哭着哭着也就哭没了
徐水生深深的叹了口气,“走吧”
这年头掉粪坑死的,掉河里海里没的,营养不良生病没了的,夏天热死冬天冻死,狗咬死,虫蛇咬死的多了去了
前几年还听说别的生产队有个女的一口气生了五个闺女,直到第六个还是,那女的就把刚下来的娃儿放门槛,一刀子下去把头咔嚓了,边说这下还生闺女么。
不过第七胎还真生了个儿子。
所以先锋生产队人人说老谭家好就是这个原因,人家想要儿子,但好歹没对闺女下手。
一个社员喊:“队长得带回去吧”
徐水生心里难受,快走了几步抹眼泪呢,烦得要死骂骂咧咧,“带回去你养,咱干啥来的忘记了,赶紧走!”
那社员快走了几步悄声说,“你忘记徐老太说的啦,咱来找粮食,结果就碰上个没断气的小孩,那会不会是”
徐水生不说话了,他心里头没底啊,耳边断断续续的哭声似是在催。
人想了想一跺脚回去又把女婴搂起来了。
娃儿脚上挂着一只猫眼鞋,另一只鞋不知道掉哪去了。
找鞋子的时候倒是把那棵黄连树也一并找着了。一群人把上头枯枝树叶扒拉开。
都是地里刨食的,一眼就能知道这片地儿多年没人动过,那落叶都有人脚踝那么高,表层地面硬邦邦的,一锄头下去都敲不动。
再往下土壤颜色开始深了,有个社员磕巴的喊了声,“队长”
徐水生眼睛冒绿光,“有了?”
那社员叨叨应该是,锄头砸到软趴趴的东西就没敢使大劲头。
一群人用手掏的,真翻出一口大麻袋来。
徐水生亲自盘开麻绳,从里头捧出带陈味的大米。
发红的大米都照吃不误,更别说一点陈味了。
抬上地面的时候,有个社员激动说:“三百多斤吧”
每年都得交公粮,多少粮食上一下肩头就知道了。
徐水生预估着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先锋生产队是个大队,所以这三百斤按着人头分下去,有的人家一顿就能给吃完了。
但大家都有经验,肯定不是那么吃的。
五口之家撒一把米下去熬稀饭,配着菜和地瓜吃。
听说吃小麦的地方,都是秋收以后开始吃玉米面窝窝头和红薯,一直吃到过年才能吃上几顿九零白面,过了年继续吃玉米面窝头好地瓜吃到农历五月份收小麦。
要按着这说法,海岛日子可好过多了。
一群人齐心协力的扛着大米抱着孩子,脚下跟生了风一样。
先锋生产队虽然照常干活,但是谁都竖起耳朵听着。
也不知道谁喊了声瞧见人了,大伙呼啦啦放下手里头的活先看有没有。
连记分员都跑去看了,更没人坐得住。
徐春娇慢悠悠的走。
她亲自放的粮还能不清楚么。
末世空间科技就是如此的进步,只要是她去过的地方自动标记。
她既能把里头无主的东西拿过来,也能把东西放进去。
那些陈米是每个月供应给劳改农场的口粮。
每个月板上钉钉的事儿,她趁着进城的时候分几次给换了不少。
跑得快的已经折返回来报信了,“徐老太,真有粮食!”
人家嫌她走得慢,两个壮劳力架着她跑了。
三个儿媳妇刚好结伴朝村门口走,吓得赶紧边追边喊:“把我妈放下!干啥呢!”
村门口的人已经乐开了花,这两天干活没动力拖拖拉拉,这会连称重的大秤都已经搬来了,三百斤不多不少刚刚好。
然而,留给徐春娇的不是欢声笑语,而是一个娃儿
围着粮食的社员们只瞧见老太太先是一个飞踢把徐副队长踹出去好远,紧接着徐副队长指着娃儿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什么,再后徐老太发话叫把粮食和女娃带走。
傍晚记工分的时候开大会。
一是粮食不会立刻发,大家好好收心干活,等到吃完粮食的那一天还有救急的保障。
事情的起因本来就是粮仓没储备粮带来的恐慌,如今知道有了粮,哪怕返销粮依旧发得晚,那至少在没有粮的情况下家家户户数着米粒吃,至少撑一个星期妥妥的。
队上有粮心中不慌,社员们眼神老平和了。
二来就是女婴先放妇女队长那,愿意领养的上那头领去。
徐水生还想起来走得快忘记给人把坑填回去了。
多冒昧啊,他晌午得再去一趟,把人家坑填回去,老徐家祖上好歹是看风水的,这类事有讲究。
人晌午顾不上吃饭就去,回来的时候神色严肃的又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柳月梅瞪圆了眼睛问啥意思,究竟是啥意思,忘了老太太早上说的话了么,人不管朝队上带几个孩子,只要能自个解决干啥都行,但带回来的孩子要她帮忙善后,那就得挨踢了。
丈夫是想被老太太打死吗?
徐水生无奈啊,刚才去看见一个,前头都救了后头不能不救吧,就一并带了回来。
柳月梅看小孩带的老虎帽是黑色的底子,用五彩线勾出老虎的眉毛、鼻梁、胡须;眼睛是凸出的,里外有三层看起来非常的精神,应该是费了心的。
甭管啥原因丢的孩子,父母说不定会不落忍还会回去找。
她熬了米汤给孩子吃了一顿,下午就叫丈夫送回去蹲点。
这事不用告诉徐老太,也不用和其他人说,反正就悄无声息的办了完事!
晚上,徐水生左右臂弯各一个,就这么回来了
柳月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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