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厌疏背着书包, 下午一点钟打车过去。
纪萱禾目送车辆远去，消失在拐角处。
她脸上的神色变冷, 拦下一辆出租车。
前往市第一医院。
她和宋姒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路上不堵车, 提前二十分钟到达。
宋姒刚刚送走上一个病人。
看到门外风姿绰约的纤细身影，露出一抹轻柔的笑容，“纪小姐, 你今天来得真早。”
“宋医生现在方便吗？”纪萱禾走进诊室, 随手关闭房门。
话里是询问的语气，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宋姒察觉到病人心情不悦, 微笑着点头。
亲自倒了一杯茶, 放到桌子。
通过一分钟的短暂观察, 她发现纪小姐精神状态比前段时间好。
虽然外表依旧冷漠, 但眼底深处荡漾着浅浅的笑意。
由内至外散发出恋爱的甜蜜感。
“纪小姐,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她柔声问道。
曲着手指, 顶起眼角的金丝眼框。
纪萱禾没有回答。
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小口。
茶水温热清透，进入喉管里散发出清甜的茉莉花香。
却无法纾解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郁闷。
她眉眼下压, 显露出一丝烦躁。
红唇微张, 吐出冰冷的声音, “如何能减少一个人的社交？最好是让她除去必要的生活交际之外, 不与任何人来往。”
宋姒仔细分析话里的意思。
纪小姐口中这个人应该是让她甜蜜又烦恼的对象。
说话时眉眼间带着隐忍的情绪，似乎在与心中过分强烈的控制欲做斗争。
她要的是最大程度限制对方的社交。
而不是，完全控制对方的行为和活动范围。
与上一次的交谈相比, 这一次纪小姐的症状可以看出有所好转。
“她是一个优秀完美的人, 天性热情善良, 像小太阳一样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我想要独自一人占有, 可是又怕自己的私心毁掉她”
“我不想毁了她, 我只是想要她能时时刻刻陪着我，眼里心里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可是她根本不懂，她不知道我有多想把她锁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她安静认真的听着纪小姐矛盾痛苦的诉求。
在那双漂亮的浅棕色眸子里看到病态的兴奋和浓烈的爱意。
两者并存。
又互相制衡。
因为爱，而衍生出强烈的占有欲。
又因为爱，不想伤害、毁掉喜欢的人。
目前来看，爱意占据上风。
但是，不稳定。
随时可能转变成病态的欲望。
吞噬所有理智和冷静。
她根据情况，开导安抚。
两个小时的看诊不算顺利。
效果几乎微乎其微。
纪小姐有着自己的主见。
看似痛苦迷茫，好像在迷雾中需要指引的人。
其实她心中已有一条自己选好的路。
“纪小姐，我建议你多看看有关爱的书籍，放松心情，不要过分执着某一件事。”她委婉的劝导。
重新开了一份药。
纪萱禾明白话里的意思。
宋医生是要她分散注意力，不要把全部重心放在女朋友身上。
她做不到。
她女朋友优秀美丽，但神经迟钝。
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猎物。
如果她不用十二分精神盯着，极有可能被人抢走。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正好是下午四点钟。
这个时间段，家教的两人会休息五分钟。
她准备发微信过去。
屏幕里跳出女朋友发来的视频邀请。
“宋医生，稍等。”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调整好摄像头的角度，接通视频。
屏幕里出现一张放大的美丽脸庞。
“萱禾姐，你在图书馆吗？”孟厌疏靠着洗手台，开心的问道。
转动手机，让女朋友看清她现在的环境，“我在洗手间偷偷给你打视频。”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隔音不好，每一个字都让隔壁书房的人听到。
冯晴晴耳朵贴着墙壁，听着家教老师低低沉的嗓音发出不同于上课时的欢快声音。
眼底闪过一抹嘲弄和怒意。
孟厌疏和纪萱禾的关系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是一对同性情侣。
孟老师在她面前严厉不假辞色，装出一副不让碰的清高模样。
私底下，却和别的女人调情。
不要脸的说着各种暧昧的话。
语气里满是讨好。
像一条卑微摇尾巴的哈巴狗。
“萱禾姐，休息时间到了，我下课给你打电话。”孟厌疏挥舞着手，不舍的挂断视频。
走出洗手间，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变得严肃。
抬手推开书房的门。
里面的高中生坐在桌前，低着头似乎在看书。
听到门开的声音，冯晴晴回头。
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厌疏姐姐，我还是没有看懂这题，你给我讲一讲。”
“好。”孟厌疏走过去坐下。
看着题目，开始讲解。
她教得认真，每一处小细节都指出来。
冯晴晴一改前几天散漫的态度，专心学习。
两个小时不知不自觉过去。
孟厌疏眉眼含笑，动作轻快的收拾书包。
冯晴晴在心底嗤笑一声。
脸上露出天真的表情，用惯常的撒娇语调说道，“厌疏姐姐，我妈今天特意为你做了一桌子菜，你留下来吃完晚饭再离开。”
“我今天有事，恐怕没有时间。”孟厌疏站起身，背着书包走出房门。
客厅里，冯嫱端着最后一碗牛肉番茄汤出来。
看到家教老师的身影，温柔笑着邀请，“孟老师，我简单做了几个菜，希望你不要嫌弃。”
孟厌疏扫了一眼桌上荤素搭配的丰富菜肴，礼貌的婉拒。
纤细的手指握紧书包肩带，唇角勾起得体的笑意，“谢谢您的好意，我晚上有事，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再尝尝您的手艺。”
她微微鞠躬，转身往外走。
冯嫱放下汤，看向自家女儿。
那张可爱娇俏的脸上满是被拒绝的委屈和难过。
她心中不忍，快步走到玄关处。
看着正在换鞋的家教老师，低声劝道，“孟老师，晴晴真得很喜欢你。这两天她都没有好好吃饭，有你在她一定能多吃一点。我这个做妈妈的”
“冯阿姨。”孟厌疏打断雇主的话。
蹲下身子，一边系鞋带一边说道，“您慢慢忙，我先走了。”
她说完，不带任何停留的出门。
站在电梯前等待。
冯嫱和她的母亲并不像。
虽然都是外表温柔、说话轻声细语的性子，但她母亲不会溺爱孩子。
更不会摆出弱者的姿态卖惨，道德绑架别人。
冯晴晴骄纵不懂事，很大程度是因为冯母的过分宠溺。
有一位心软溺爱的母亲，她做事无所顾忌。
根本不知道后果。
或者是，不在意自己是否会犯错。
毕竟不管她做什么事，总有人替她承担后果。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
孟厌疏进入电梯，关门之际一只小手伸进来。
她快速按下开门键。
电梯门缓缓打开，门外露出一张青涩稚嫩的脸庞。
“晴晴，你这样突然伸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她板着脸，话里带着几分训斥的意思。
冯晴晴丝毫不在意。
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做出可爱的姿态，“厌疏姐姐，我妈让我送你下去。”
“不用这么麻烦。”孟厌疏低声说道。
双眼定定的看着电梯数字变化。
电梯到达一楼，她快速出来。
往经常出小区的那条路走。
冯晴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唇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意，一双眼眸四处张望。
孟老师的这位室友总会来接她，基本是在固定的地方。
临近小区门口转角处的花坛。
果然这一次是在同样的地点。
“厌疏姐姐，谢谢你。”冯晴晴小跑到前面。
踮起脚尖，双手揽住孟厌疏的脖子。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庞。
孟厌疏反应灵敏的歪头，及时躲开贴过来的嘴唇。
两人搂抱在一起画面落入不远处的一双浅棕色眸子里。
从纪萱禾的角度看，像是恋爱中的人在接吻。
心脏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一瞬间，竟然感觉呼吸不过来。
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
清瘦的身姿如同风中摇曳的花朵，随时可能被折断。
孟厌疏推开面前的人。
抬眸间，看到不远处一抹破碎孤寂的身影。
那张清纯漂亮的脸上闪烁着晶莹透亮的泪珠。
像一根针，刺痛着她的心。
“萱禾姐”她大声呼唤。
想要追上去，手腕被一只手拉住。
女朋友的身影转瞬间不见。
消失在花坛后面。
“晴晴，放开我。”她用力挣脱女孩的手。
循着女朋友离开的方向，大步跑着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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