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陆天明不说,他们上午已经明白商号大概如何运转。
一个所有人都参与的生意,不怎么赚钱,但好处数不尽,商号真正运作的那一天,就是所有山西人都有强力靠山的那一天,只要不傻就不会拒绝,挤破头加入。
但这时候是起步阶段,一定是血淋淋的开始。
原本会在平阳府起步,现在刺杀逼出了陆天明内心深处的恨意。
孙传庭看他们不开口,代替他们问道,“大人,哪来的银子,沈王同意给田?”
“校尉在灭族,晋东南庞氏商号从此消失,银子在他的别院,至于沈王,只要我不死,只要我们成立商号,他会敞开怀扑上来,否则沈藩会成为第一个倾家荡产死掉的藩王,之前沈王已经说过同样的话,他想脱身,必须依附我们。”
孙传庭明白了,程启南皱皱眉头,“天明,你是在为百姓做事,这么大的商号,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是所有人的,为何无缘无故杀人?”
“庞氏?”
“没错!”
“他家该死的理由多了,沈王也该死,但沈王有用,庞氏没用。晚辈已经传令了,他家现在也应该死光了,沈王会给我作证,老大人想替他们喊冤吗?”
程启南深吸一口气,“好吧,为了大局,老夫天亮就与孟韬回武乡,你放心…”
“晚辈不放心,晚辈是让您去每个县招募,不是到沁州武乡招募,一个县不得超过两千人,两位身后会有五百骑军跟随,总数两万人即可,立刻登记名册、分发安家银、分发地契,马上到长治建庄集合。
同时还要把士绅请到长治,他们该掏银子入伙了,不来的以后永远不要来,世代荣华不知润泽百姓,这就是他们该死的理由,陆某杀人也不想找其他理由。”
“你太急了…算了,这等事的确需要快,那我与孟韬分开行事,半个月一定办妥。”
陆天明点点头,坐床上靠着被子闭目,显然不想再说,贴身校尉伸手请他们出去。
韩爌想说两句,被冯铨拽到了门外。
两人就在门口低声谈论起来,“老大人,蒲商没有两千万两现银?”
“老夫怎么可能知道,韩氏并非商号立家。”
冯铨摇摇头,“老大人,一句话啊,您还是选择为自己争取利益。”
“不应该吗?”
“应该,但现在不是争取个体利益的时候,陆天明这次真的失去耐心了。”
“难不成他能杀晋西南所有士绅不成?现在大伙还在等他呢。”
“晚辈只能提醒您,陆天明会让蒲商掏两千万两,您没发现自己突然成了立威对象吗?”
“生意是共赢,这是他的话。”
“衣食住行即权力,这也是他的话。”
韩爌沉默了,他还是不信邪,藩王也乖乖和蒲商合作,没有蒲商,整个山西缺盐,根本转不起来,你炸刺什么,好说好商量顺顺利利就能办完的事,提刀子做什么。
冯铨叹气一声,如今的陆天明,根本不是商量的一个人,自己一个外人都害怕他提刀,你一个本地人不应该更害怕嘛。
两位稍微站了一会,门口突然出现陆天明的妾室,刘妞妞对韩爌躬身行了个礼,
“老爷请大人回乡,您只有半个月时间,蒲商仅剩一次选择的机会,送女人不行,到时候老爷会让你们明白自己的地位,太行商号不允许任何本地人占据优势,所有人必须平等,总号必须掌控所有钱粮流通,这个权力由完全掌控护卫调动权力的宋裕本负责。”
韩爌脸色闪过一丝不悦,冷冷问道,“宋裕本如何掌控护卫调动权力?”
刘妞妞朝他摇摇头,转身回屋里去了。
天色泛青,外面来了一队校尉,把孙传庭接走了,长治城安静了下来,他们把事情做完了。
董成虎大步从外面进来,冯铨立刻问道,“董千户,有什么收获?”
“死了!”
韩爌和冯铨四眼一瞪,“谁家的人?”
“不知道,反正都死了,骑军依旧会封锁全城,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沈王悬赏二十万两抓逆贼,两位老大人认为什么人能活下来?”
两人没听他的废话,只知道沈王果然臣服了陆天明,他不死就有这样的好处,现在某些人若杀陆天明,得坐实他造反的罪名,或者流贼围杀那样的局面。
他们也来不及布局,陆天明就要掌控这里了。
董成虎回屋里说了三两句话就出来了,看他们还站在门口,轻咳一声道,“韩大人,蒲商凭鼎立朝堂六十年,除了货物,还有渠道,实力自然雄厚。
沈王说了,俺答封贡是王崇古与定国公徐文壁为主,北方七镇的互市安排都有蒲商参与,您都联系快两个月了吧?希望下官到平阳府能见识一下蒲商在北方的威风。祝您一路顺风。”
“老夫暂时不准备走。”
“随便您,我们要走了。”
“嗯?这时候去哪里,他很虚弱。”
“泽州!来去不过十天。韩大人好像没注意,锦衣佥事张道浚都回乡好多天了。”
韩爌眨眨眼,下意识扭头看看卧室,你来真的啊?再回头董成虎已经离开了。
冯铨拱拱手,“老大人还是回去吧,他一个月内必定去平阳府定鼎局势。”
韩爌这次没有反对,“要不你跟老夫到蒲州转转?”
“晚辈哪里也不去,得看看商号起始阶段百姓的反应。”
“有田有银,猜都能猜到,有什么可看。”
“不一样,亲自看到才能决定做什么,晚辈是别人的眼睛。”
“哦,你还真是个好谋臣,可惜周延儒也做不长。”
冯铨笑笑没有回答,韩爌到这里还带着六个下人,他们还在官驿外面,倒也干脆,回卧室简单收拾一下,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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