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钓鱼成功了,以出乎意料的方式。
微胖的红袍中年人来到姐弟俩面前,拱手说道,“国公府张之极,请陆百户上门治病,若有好转,千恩万谢。”
小公爷,这才是高高在上的贵人,外城那两位侯爷都得恭敬的人物,姐弟俩一时间有点站不住。
“陆百户,张某诚心相邀。”
姐姐率先反应过来,“妾身拜见小公爷,您快坐,快快快…寒舍简陋,您见谅。”
张之极点头落座,陆天明对他眨眨眼,“小公爷故意整我?”
“天明,你在说什么!”
姐姐一声大吼,让张之极也抖了一下,对姐弟俩摇摇手道,“张某不会使拙劣的伎俩,不是我,但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是谁。”
陆天明看看外面的天色,午后时间,郁闷挠挠头道,“小公爷,下官想去,但下官也害怕去。”
张之极对他的诚实很满意,点点头道,“尽人事听天命…你看,后半句与陆百户名字同音,也许你的医术就是很多人的天命。”
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贵人,客客气气,但又不容拒绝。
陆天明对心理学教授一句话记忆深刻,年轻人面对上位者必须棱角分明、敢说敢当。只有性格鲜明的人,才能获得大家信任,你越是和和气气、越会让人远离,畏缩谄媚只会招来戒备。
脑袋快速思索完毕,陆天明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不一样的人生,伸手一请道,“小公爷请。”
张之极向后一招手,护卫上前放下四锭五十两的银子,“二百两,算张某的诚意,陆百户放心,张府还不至于下作到要挟大夫。”
陆天明叹气一声,“是啊,下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百两太多了,五十两就行。”
“送不送是我的事,收不收是陆百户的事,请!”
陆天明眉毛一跳,上位者果然不同,竟然觉得自己与他交流很适应,把银子推给姐姐,“姐,您收着吧,我去国公府看看。”
陆天天早惊讶说不出话来,眼看两人从门口消失,慌张拿起银子塞到墙上的壁龛后面。
其实大兴县衙就在国公府隔壁,同在教忠坊内,朱棣给首代英国公张辅特赐的宅邸,京卫校场改建,绝对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大宅,比坊内的大兴县衙、顺天府学、内库宝帛厂加起来还大。
张之极在前面走,他落后半步,四个护卫前后各有两人,小公爷辟街效果十分明显,无人敢迎面而来,全部在另一侧站着躬身。
“小公爷,能问句废话嘛?”
张之极回头看他一眼,“若与病情无关,那就别问了,张某不关心琐事,也不会替别人处理琐事。”
“当然有关,是谁告诉小公爷下官可以治偏瘫?”
“骆养性!”
“啊?!不是…哪位爵爷?”
“爵爷?没有。”
“那是谁告诉的骆指挥使呢?”
“外城千户所,还有和你一起蹲牢的那个年轻人。”
蹲牢与治病毫无关联,不应该呀,陆天明再次疑惑问道,“公爷近期是否好转?”
“卧床两年,冬日加重。”
“是突然加重吗?”
“不是,随着卧床时间越来越长,病情越发严重。”
“那您为何今天上门请下官?随便派个人就可以。”
“张某知道你今天出狱,还知道家里下人请不动,因为你把两件事搞混了,你拿小狗设局骗人,人家教训你,与你看病设局没关系,你想太多自己吓唬自己,下人解释不了,陆百户明白了吗?”
陆天明自嘲一笑,“下官明白了,既与县衙无关,也与国公府无关,下官一个烂百户,竟然被一个贵人怼上了。”
张之极瞥了他一眼,“为何不自荐上门,用病号钓鱼?”
“没人举荐呀,文牍司提督千户拒绝。”
“董成虎就可以。”
“他?不远不近,这么说起来亲军百户都可以。”
“陆百户没试过第二人,自以为是设局引别人注意。”
“下官还真无话可说。”
“你想逃离皇史监督百户?”
“准确说,下官想做官,真正的官。”
“捞银子?”
“那倒不是,人总要有梦想。”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小公爷好似不信。”
“治好父亲,我满足你,用不着试探,信不信不重要。”
“小公爷霸气,下官信心十足。”
两人交流顺畅,张之极也疑惑这百户在他面前丝毫没有压力,说话间已来到大门口。
朱漆大门五十多米长,一正两侧三门,侧门的门槛都超过膝盖,正儿八经高门大户。
张之极带他通过前院广场,顺着廊道过了两个池塘花园,绕来绕去快晕了,突然来到一处宽大的正房面前。
陆天明感慨一下国公府自己人都会迷路,跟随张之极进门,然后一道门、二道门、三道门,来到一个温暖如春的房间。
窗户是缎布,地下站着一圈丫鬟,炕上铺着厚厚的锦被,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老者躺在其中,窗台一侧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里侧坐着一位冷艳的年轻妇人。
“母亲,孩儿请了一位大夫,骆养性举荐,专治中风偏瘫。”
老太太有点疲惫,疑惑看看陆天明,“亲军的大夫?”
陆天明抢在张之极前开口,“下官拜见夫人,晚辈是亲军,但晚辈不是亲军的大夫,家中多位长辈常年卧床,久病成医,研究了一个方子,外城医治五人,效果均有改善。”
“是吗?那…来来来,快给夫君瞧瞧。”
陆天明恭敬行礼,扭头对张之极道,“小公爷,下官需要净手。”
张之极一摆手,立刻有丫鬟去端来铜盆,陆天明把手洗干净,毛巾擦干后,来到炕沿前。
低头看了一会,英国公并没有口鼻歪斜,眼神浑浊,全身发黑,血淤症非常严重,拿起手腕号脉,不一会又换了一只手。
全家人静静的看着他,陆天明却突然扭头问道,“小公爷,家里种植有夹竹桃?或许叫卷凤仙。”
“什么玩意?花卉?”
旁边的妇人突然道,“没有,那玩意是毒物,国公府不会种。”
陆天明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张之极的夫人还是姐妹,低头说道,“小公爷,能清退旁人吗?”
张之极一挥手,屋里丫鬟顿时撤走,这妇人一动不动。
陆天明低头凝声道,“公爷中毒了。”
三人同时大惊失色,小公爷惊讶过后惊呼,“怎么可能,明明是中风。”
“中风是中毒而起。”
“何以见得?”
“夹竹桃全身是毒,但它非常漂亮,易于成活…”
“老子问你如何中毒。”张之极突然大怒。
陆天明不紧不慢道,“小公爷,最好心平气和与大夫说话,若您不能交流,咱们就先坐一会。”
躺着的英国公突然伸出右手,“啊…说…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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