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维兴都把路给铺好了,他自然是要走在上面。
常超得令,便快步来到一旁的书桌之上,把贾平安昨天晚上写好的诗词给拿了过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一首贺知章的回乡偶书跃然于纸上。
娄通闻见之便感觉到眼前一亮,那边贾平安还在开口说着,“离开昌都近一年时间,现在乍一回来,便略有所感,于昨天晚上写了这首回乡偶书。”
“昨天晚上写得?”娄通闻问了出来。同时他也看感受了一下纸张上的墨迹,的确很新,这便默然点头。
“常超。”贾平安又喊了一声,跟着对方点头表示明白,又是一首诗出现在了娄通闻的面前。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上一首回乡偶遇,算是感概之做。
这一首游子吟,就带着一点感恩之意了。
借此机会,贾平安也是开口说道:“此次得圣恩回到昌都,平安心中极为感激,便借此有感而作。倘若这一次有机会可以参加六国诗会,,当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好,好。”接连看到两首品质不错的佳诗,娄通闻的眼中是越来越亮。
“常超。”
就在此时,贾平安又喊了一声。
跟着,又是一张写满了字迹的诗词出现在娄通闻的手中。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李白的月下独酌,这算是质量极佳的诗作,也是贾平安拿出的一个杀器。
前两首是应景,其中有感叹有感悟,未必就一定要多牛。但这第三首却是一定要振聋发聩才可以。
贾平安就是要借此诗震一震娄通闻,让他知晓自己的厉害,为自己成功的获得诗会资格下上一注。
“这这好诗,好词。”娄通闻果然被震到了,整个人忽一下子就由椅子上站了起来,再不似看到前两首诗时的那份镇定。
在花丛中摆上一壶美酒,我自斟自饮,身边没有一个亲友。举杯向天,邀请明月,与我的影子相对,便成了三人。明月既不能理解开怀畅饮之乐,影子也只能默默地跟随在我的左右。
暂且以明月影子相伴,趁此春宵要及时行乐。我吟诵诗篇,月亮伴随我徘徊,我手足舞蹈,影子便随我蹁跹。清醒时我与你一同分享欢乐,酒醉以后各奔东西。
我愿与他们永远结下忘掉伤情的友谊,相约在缥缈的银河边。
整首诗翻译之后的意思娄通闻看明白了,自然就识得这是一首好诗。尤其是那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其意境更是让他深陷其中。
拿着月下独酌,娄通闻深醉其中,还是贾平安连说了几声之后,这才回过神来。“这都是你写的?”
刚说完了这句话,娄通闻就有些后悔了。
诗词可不是生意,尤其是可流传千古的诗词更是如此。
若是换成自己做出这般的好诗,那是绝对不会卖的。凭此,那是完全可以提升自己地位的事情,有了地位,多少银子拿不到?去卖诗,那可是最下乘的事情。
贾平安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呵呵笑了笑。
就是这一笑,让娄通闻感觉到有些脸红,他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为了化解这种尴尬,娄通闻主动的说道:“贾公子,这三首诗我可以拿走吗?你放心,我拿它们是要给那些大臣们看,如果不出预料的话,你是拥有入选参加诗会的资格地。”
“当然可以拿走。写出的诗不就是为给大家看得嘛。”贾平安知道事情成了大半,便很大方的说着。
这一次六国诗会可是涉及到宣国脸面的大事。
这是可以最短时间出名的一种方式,里面自然也就会有各种利益的平衡。这也是为何贾平安从宁古塔到昌都,要一走半个月的原因。
并没有根基的他,不能出现的太早。尤其在八贤王给他写了密信,和他说过六国诗会只是调他入京的一个理由,让他不必太再意,他就看出怕是这位并不想自己太过出名。
换成自己也是一样,并不会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太过强势。
八贤王并不支持这件事情,若是他太早来到昌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会不会好事变坏事?
为了以防出现不可控的情况,贾平安便在六国诗会召开之前,才突然出现,并突然出手。打的就是让一些人措手不及。
唯如此,八贤王才会没有了阻拦的机会。
唯如此,才可以保证自己拥有参会的资格。
娄通闻不知晓贾平安的这些想法,被允许之后,他拿了三首诗就离开了贾宅,直奔皇宫而去。
宣国很多重要的衙门,都是在皇宫之内,再不济,也都是距离皇宫不远。这也是宣文宗控制朝臣们的一种手段,大家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事,就不怕他们会搞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娄通闻入皇宫,直奔之地正是礼部衙门。
脚步可谓是匆匆而来,入了礼部,找了一个官员打听了一下后便直奔议政大殿而去。在这里,一众朝中重臣们正在商议着参加六国诗会的最后人选。
太子李康睿、首辅庄周放、次辅杜文渊、礼部尚书吉中直、翰林院祭酒龚知贤、京兆尹袁意如等人正在大殿之中而坐,此刻也正为了最后一个参会人员的名额争得是面红耳赤。
眼看着还有六天六国诗会就要开始了,可是现在,连三名参赛人中的名单都没有备齐,为了这件事情,一早上太监大总管布达春就来了一趟,表示出了皇帝对此事的不满。
皇帝不高兴了,那今天无论如何事情也要定下来。
“我不同意。”大殿之中,龚知贤的声音响了起来。“乐晓堂几个是什么样的水平,想必大家都是知晓的,把名额给了这些人,他们在诗会中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这不是要眼看我宣国在天下人面前出丑吗?”
说着话的龚知贤,还有意把目光从礼部尚书吉中直的身上扫过,那眼神之中带着明显的一种蔑视之意。
其实他更不满太子,就像是这个叫乐晓堂的人,其父正是礼部右侍郎乐存发,那是有名的太子党一员。此人不能说是不学无术吧,有一个当侍郎的父亲,从小也跟着一些文坛大家学到了一些东西。但要说以那点水平想要参加六国诗会,明显不够格,实力差之太远了一些。
但人名还是被报了上来,还是被礼部尚书吉中直给报上来的,这分明就是徇私舞弊,分明就是在卖人情嘛。这对于一心只是追求学问,眼中揉不得沙子而言的宣国大儒龚知贤,自是死活看不上,就给点了出来。
吉中直脸有些发红,乐晓堂的事情,他做的是有些欠妥,但先是下属找到了自己,跟着太子又找上门来,你让他怎么办?
朝堂之上,讲究的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嘛。
今天我提携一下你的晚辈,明天有机会了,你提携一下我的晚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祭酒龚知贤却给当面说了出来,这不就是在打脸吗?
明知如此,吉中直却也说不出什么。无它,无论是资历,还是论名气,他都远远不如龚知贤。当初礼部老尚书致仕的时候,第一人选就是人家,是龚知贤只顾研究学问,没有当尚书的意思,他才捡了一个漏地。
面对这样处处比自己强的人,吉中直还真没有胆量与其硬刚。更不消说,这件事情原本他办得就有失偏颇。
吉中直没有反驳,但这些话听在了太子耳中,却是让他有些不喜。
说起来,龚知贤曾经当过他们这些皇子的老师。那个时候,他也是其学生,在那个时候,他太子的身份就没有放在人家眼中。
但凡是书背错了,又或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好,龚知贤罚起他来,那是丝毫的不留情面。可是让他大大丢了脸。
为此,他不止一次的找母后,甚至还去父皇那里告过状。
只是龚知贤的名头太盛,宣国大儒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便是父皇都十分欣赏,礼遇有佳,最终还是不了了知。
但从那之后,太子却是在心中给这个龚知贤记恨上了,想着等有一天自己继承了皇位,那这个老东西是必须要让其致仕。
现在看到人又跳了出来,礼部尚书吉中直却是连屁都不放上一个,太子不满之下,这就主动开口,“老师,有了翁木柳和杜温起两人,我们宣国已然立于不败之地,这第三人选嘛,其实换谁上去都是可以的。”
“怎么可能是谁上都可以?太子难道是要小瞧天下人吗?还是你认为,我们宣国这一次定会大胜,没有对手了?”龚知贤是半点没有给太子面子之意,对方这一开口,他便直接给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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