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女大并不是一个纵欲的人。

    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她的“海王”头衔,但事实上比起□□的欢愉,她更感兴趣的一直都是人心。

    就像一场无法预知通关结局的游戏,你的每一个回应、每一次观察、每一回交锋,都牵引着故事的走向,深入其中必定伴随着极高的损失风险。

    她过往的每一个前任、或者没有给过名分的那些关系,对她来说都是意义非凡的游戏。

    有时候她全身而退,有时候她输得精光,还有很多时候没有赢家。

    可与他人不同的地方便在于,她从不会因为输光筹码而畏惧再次坐上赌桌。

    当引发她的博弈欲望的目标出现,她便会由衷地感到血液在升温。

    爱欲为赌桌,真心为筹码,试探、拉扯、退让、进攻,每分每秒都妙不可言。

    人心实在是太过“薛定谔”的物质,同时具备着令人神魂颠倒与痛不欲生的状态,互相纠缠,相伴而生。

    她当然清楚过度摄入会变得失控,可漫长的枯燥已是人生常态,没有消遣该是多么无聊。

    但最近的“消遣”显然已经脱离了她的预期。

    当海王女大早上不得不爬起来工作,却因为腰酸背痛而效率极低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罪魁祸首还在她的沙发上睡得很香。

    ——是的,沙发。

    某人甚至连进卧室的机会都没给她。

    所以睡沙发也是自作自受。

    一大早忙着工作进度,和对接人开会,回复海外时差朋友的消息,等好不容易有空跟好朋友电话聊天,某醉鬼就醒了。

    “……我有点事,下次聊吧。”

    海王女大挂了电话,冷眼看着习以为常走进浴室洗漱的人,差点要以为这里不是自己家了。

    某位大小姐浑然不觉,在浴室里还念叨了一句牙膏快用完了为什么不换新的,给海王女大气笑了。

    她好整以暇地走到浴室门口,看到人一出来就准备发作,却在下一秒被毫无防备地拉进了一个怀里。

    女人身上还有水汽,薄荷牙膏的味道近在咫尺,她揉了揉海王女大的脑袋,语气甚至算温柔:

    “早啊。”

    “……”

    海王女大有一瞬间怀疑她在装傻。

    耐心告罄,她一把挣脱开来,冷着脸说:“你要是没有话打算说,我就回去工作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

    面前的人却带着点刚起床的迟钝,反过来问她:“怎么这么凶,说话一定要这样吗?”

    海王女大忍不住讽刺了一句:“你那个前女友说话挺温柔的,听不惯你可以去找她,不是给你打了三次电话吗?”

    大概是她语气太过平静,还没彻底清醒的人毫无脑子地接了一句:“她确实很温柔,你应该学学她。”

    海王女大顿了顿,忽然一笑。

    “在你搞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狗话之前,麻烦闭上你的嘴,好好反省一下。”

    大小姐摔门而去。

    整个屋子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海王女大回到办公桌前,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行文案,最后又一下全给删除。

    没多久,语音打了进来,她按了免提。

    对面的人好像比她还生气,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避重就轻的废话,海王女大终于被勾出了火气,提高声音逐句还击。

    两个自尊心过强的人在这一刻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碰撞,但没有人赢。

    最后都吵累了,站在门外的人深吸一口气,率先软了口吻:

    “我承认,是我刚才那句话说得太没脑子了,我只是以为我们还在昨晚的气氛里……但无论怎么样,我都不该那么说。”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接话,她看了一眼时间和刚刚错过的来电,只能道:

    “我该走了,今天要去机场送人,等回来我们再聊。”

    海王女大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专心处理工作,以避免自己的心情再受影响。

    期间被她放了鸽子的某条鱼发来消息,关心她的情况,但很懂分寸地没有越界追问。

    海王女大一直很喜欢这种懂事的鱼,不会随时随地跑来烦她打扰她的时间,但对她主动的联络又都次次有反馈。只要她没有表达暧昧的暗示,就不会越界释放某些占有欲,然后要求她做任何事情。

    仔细想想,某位大小姐是与之完全相反的类型。

    可惜吃在嘴里又实在合胃口。

    海王女大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去开门。

    大小姐又穿回了西装衬衫,化着淡妆,但神情难掩疲惫。

    海王女大敏锐地察觉她的状态有些不寻常,且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那些事情。

    “先让我抱抱。”

    黑发女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大概是她看起来太累了,又或者今天早上那一架吵得花光了力气,海王女大只是顿了顿,没有挣脱开。

    两人一个站在门内,一个站在门外,沉默而紧实地相拥。

    大概从这一天起,海王女大就已经明白,和这个人继续下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最高赔率的赌局。

    她们如此的被对方吸引,却又拥有着最相斥的棱角。

    相拥着入睡前,海王女大第一次听她提起了从不谈论的话题。

    “今天的行程是我父亲的,我得开车送他去机场。”

    黑发缠绕着两人的脖颈,温度从腰间攀升。

    她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但他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小时打电话找我,当时在和你通话,我没接到。几分钟后再打回去,就被骂得狗血淋头。因为他质疑我没有时间观念。”

    海王女大挑了挑眉,但忍住了没出声。

    身边的人将头靠在她胸前,手指百无聊赖地撩拨着腰肢的柔软。

    “我是为了帮他处理这边的公司事务才回国的,放弃了我原本的事业和生活,从零开始。但回来之后的这段时间我发现,其实他只想找个全能助理兼保姆。帮他浇花打扫房子,帮他安排出行接送,帮他对接国外业务,做他的随行同传,以及随叫随到陪他吃饭的乖女儿。”

    “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我都在反抗和逃离他,但现在我放弃了,这样才能活得轻松一点。

    这些事情说出来是不是挺丢脸的?”

    身下的人无声地回抱住她,如往常一样,与她接吻,触碰,紧紧相贴,将言语嵌进肢体的张弛里,主动引领着温度上涨,呼吸与湿热液体相融,分不清你我。

    海王女大在她进入时,颇为遗憾地想——

    像自己这么怕麻烦的人,从来都是绕着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走。

    可是今天,她就只想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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