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安王府,柴安本以为杨玉娆在补觉,没想到路过西厢房时,看到房门虚掩着,她端坐在珠帘后面,正在很认真地写着什么。

    “娘子,昨晚一夜没睡,你不困呀?不会是因为担心为夫,所以睡不着吧?”柴安满脸自恋的笑容,来到杨玉娆的跟前。

    然而,当柴安看到桌子上,一张张纸上都写了同样的诗词,彻底笑不出来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杨玉娆拿起一页纸,幽幽地将这首诗读了一遍。

    “娆儿记得王爷曾说过,您本没有舞文弄墨的才华,能创造出那首《思娆》,完全是文章本天成,您因对娆儿用情至真至深,才妙手偶得之的。那这首《红豆》,想必也是因为您对那位红豆姑娘,动了情吧?”

    “不是,我没有,绝无此事!”柴安连忙否认三连。

    “林道之在死前问娆儿,嫁给王爷是出于情吗?娆儿扪心自问,不是。娆儿嫁给您,只因娘娘对杨家有恩,娆儿才以身相许的。”杨玉娆说到此处,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娘子……”柴安虽然心有戚然,但也不得不承认,杨玉娆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王爷不必担心,娆儿既然已经嫁与人妇,便会一辈子恪守一个妻子的本分。王爷如果对红豆姑娘有垂涎之意,尽管纳她为妾,娆儿绝不善妒。”

    杨玉娆的泪珠从精致如玉的脸庞滑落,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柴安不禁上前几步,想要去为杨玉娆擦泪:“娘子,本王之心,可昭日月,绝无对其他女子动心的可能。你是本王的沧海啊。”

    “别说了,王爷不是习武之人,一夜未眠,难免困倦,请回屋歇息去吧。”杨玉娆别过头去,躲开了柴安伸过来的手,同时下了逐客令。

    柴安无奈,只好转身离去,心中暗骂林道之,这条舔狗,临死之前,还咬了本王一口。

    走到厢房门口时,柴安回头,看到杨玉娆背对着自己抹眼泪的画面,福至心灵,想到了前世背过的一首唐朝李哥的诗,清了清嗓子吟诵道:“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杨玉娆听到这首诗,不禁心头一震,忽而坐直了身体。

    一个问题,突然从杨玉娆的脑海中浮现,然后挥之不去了。

    既然自己对王爷只为报恩,没有情谊,那自己为什么一想到王爷移情别恋红豆时,就会伤心落泪?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王爷动了真情?

    “王……夫君?”杨玉娆忽而转身,看向门口,却失落地发现,此时柴安已经走了,门前空空如也。

    回到卧房的柴安,坐在舒适宽大的檀木床之上,一边脱掉靴子,一边努力回忆,自己的母亲宁弗,当年到底对杨家施了什么恩?会让杨家为了报恩,将嫡女杨玉娆嫁给自己这么一个废柴王爷?

    不过搜索了半天,柴安也没从原宿主的记忆中,找到相关的信息。看来当年的柴安因为年幼,也不知道宁弗对杨家有什么恩。

    “管他呢?先补一觉再说。”柴安打了个哈欠,倒头躺在了枕头上,大腿骑在被子上,就准备入眠。

    眼看就要睡着了,突然传来了屋外的敲门声。

    “王爷,宫里的黄总管来啦。”小桃在门外说道。

    柴安一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别人,自己可以让对方滚,但黄锦代表的是昭明帝,即便是再困,也不得不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出去接见。

    黄锦这次来,带了十名身强力壮的侍卫,并没像以往传旨时那样,带两个随从的小太监。

    而且,黄锦和侍卫们,都换成了便装。

    柴安用可怜的目光,看了这十名侍卫一眼,料定他们这次,给昭明帝往小金库里搬完银子,必会被灭口。

    “大殿下,主子爷跟老奴说,凡事儿宜早不宜迟,让老奴带着人,协助大殿下,将要捐的善款,平平安安地取出来。”黄锦掐着兰花指,对柴安笑道。

    “谢父皇挂心,谢黄公公辛苦。”柴安说完,将从风月楼那里抄来的十二万两银票,往怀里一揣,便与黄锦一行人,赶往了汇通钱庄。

    ……

    玉京城东,苍桥下八号。

    汇通钱庄的门脸,足有两米宽。

    黄锦给侍卫们使了个眼色,侍卫们直接领命,进去钱庄,将里面办理业务的顾客统统撵了出去。

    “掌柜的,兑银子。”柴安将银票往柜台上一拍。

    头戴貂皮帽子的钱庄掌柜,似是早有准备,没个好脸色。直接叫伙计抬出两个箱子,放在大厅中间的地上。

    箱盖掀开,白花花的银子,映入了众人眼帘。

    “靖安王殿下,这是您的两万两雪花银,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您点点吗?出了这个门儿,要是再说缺斤短两的,我们可不认账啦!”

    黄锦一听,脸色一变,走过去,照着钱庄掌柜的脸上,就是一个大逼斗:“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是多少两的银票?”

    掌柜被打得眼冒金星,但一听黄锦尖利的声音,便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被打了也只能立正认倒霉。

    “公公息怒,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二位请坐。来人,给两位大人看茶。”掌柜点头哈腰地连连赔礼。

    “黄公公,别跟他一般见识,来,喝茶。”柴安坐下,端起茶碗,顿时闻到一阵芳香馥郁,竟是最顶级的碧螺春。

    每张银票一千两。放在柜台上,是厚厚的一沓。

    金额巨大,掌柜的不敢假人于手,一个人一张一张地查看着。

    翘着二郎腿,品茗的黄锦,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数额有点儿大,可别吓着你。”

    七万两,在玉京城内,即便在最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直接买下一条街的商铺,也不成问题。普通的县城,全年财政收入,也就在四五万两之间。

    在民间,七万两,绝对算是个天文数字。

    “十……十二万两,全都兑出来吗?”掌柜将银票数了三遍,热得满头大汗,只得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了秃顶的发型。

    “噗!”

    黄锦一听,惊得当场将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你再说一遍,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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