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要带我去无间地狱，说实话，我不是没有这个思想准备。
她一条条列出我的罪状，就已经知道结局了。
我爬着过去，捡起拐杖，撑着站起来，“走吧。”
白无常有点愣：“喂，你不求求我吗？”
我笑了：“求你有用吗？你是执法者，没有决定权。走吧。”
“喂，”白无常双手掐着腰，不像刚才那么一本正经，反而带着笑意，一脸的女儿态：“你激我？请将不如激将？”
“真没有。”我勉强摆摆手：“我甘心受罚。走吧。”
我忽然怔住。
“怎么了？后悔了？要求我了？”白无常抿着嘴笑。
我摇摇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想小迷糊了。”
这句话一出来，白无常也沉默下来。
我说道：“我会带着对她的回忆去地狱的，和她一起来的这段路我非常快乐，非常幸福。她是我落入地狱后的希望。”
我拄着拐正要走，白无常叹了口气：“你说我只是个执法者，没有决策权，这句话真的是激怒我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
她嘟着嘴过来：“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我有没有决策权。我打算……”
“放了我？”我尝试着问。
她呵呵笑：“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刚才又是豪迈，又是温情的，还不是和我打感情牌。”
“真没有，我是真心的。”我难为情笑了笑。
白无常正色道：“胡七带着你第一次走阴的时候，上面已经知道了，你们一路过来，破坏阴司平衡，进入鬼泣原，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过。我这次幻化小迷糊，跟着你再经历一次，就是要抓住这条线上所有违法乱纪的人。我也有决策权，那就是关键时候抓你进地狱，或者干脆让你魂飞魄散。”
我没说话，后背汗津津的，知道这次白无常没有玩笑。
白无常道：“可惜我这个人太感性，你就算是天底下最大恶不赦的人，只要对我好就行。这一路你多次照顾我，几次三番救我，为了我，你的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我沉默了片刻，说道：“是我应该做的。”
白无常摇摇头：“没什么应该不应该，很多恶鬼连自己的亲人都残害。我在这里时间太久了，太了解人性。所以你的善，你对我的好，抵过了阴司律法的千条万条。”
她看了看我：“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不但会送你出去，而且会为你遮风挡雨，阴司不会因为这事再找你麻烦。”
我用咯吱窝夹着两个拐杖，对她抱了抱拳。
白无常道：“你要答应我，除非死的那天，你活着时候，不准再踏入阴间一步！不准再走阴！”
我想都不用想，点点头，“答应你。”
白无常道：“你犯了这么多条例，一点惩罚没有也说不过去。”指着我的腿：“你的双腿被阴间恶魂腐蚀过，我有药能让你双腿恢复。但作为惩罚，我不会给你治，你会带着残腿回到阳间。”
我心往下一沉：“以后我就是个瘫子了？”
白无常摇摇头：“你记住有一种药可以治，自己去打听吧。此物名叫彼岸丹，是用彼岸花的花粉研磨成膏，再用秘术炼制而成。”
我说道：“彼岸花不是生长在地狱里的花吗？我上哪弄去？要不你给我十朵八朵的，我回去自己慢慢研究。”
白无常严肃地看着我：“跟我很熟是不是？开始耍贫嘴了？有意思吗？”
我知道她不能给，悻悻地说：“没意思。”
“好了，我带你回去吧。”白无常调皮地眨眨眼，可能是觉得气氛太沉重了。
我看着她。
白无常和黑无常号称阴间两尊大神，我都见过。黑无常高大威猛，跟铁塔似的铁面无私。而白无常形象是美女，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跟我这样，态度宛转柔和，喜欢开点小玩笑。
可能是她幻化的小迷糊，和我一起生死与共过，我们之间感觉比较近。我说话可以随便。
“先别走。”我说道：“白姐姐……”
白无常脸色一沉：“谁是你白姐姐，没大没小的。”
“白前辈。”我抱拳。
“说吧。”
“白前辈，我这次来是为了一件事，要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工夫，九死一生。”
“我知道。”白无常道：“你想要这里的灵能？对吗？”
我赶紧点点头。
白无常沉吟一下：“鬼泣原的灵能确实太多了，已经影响了阴间的平衡，而且铜镜为什么会诞生灵智，就因为灵能太多释放不出去，憋出来的。不过呢，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现在神通不够，能力不足，这件事交给你，恐怕没过多久又要出一个魔头。”
我笑着说：“前辈放心，我肯定不会成魔的。”
白无常笑了笑：“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离魔不远了。”
她张开手，鬼脸黑云中扑棱棱飞下来几只吞灵蛾，正是上次我留在这里的。
这些蛾子见到白无常哆哆嗦嗦，像是遇到了天敌，老老实实落在白无常的手心。
白无常轻轻一晃手，所有的蛾子都化成了碎片。这些碎片渐渐凝聚，变成了一只蛾子。
这只蛾子体积并没有变大，还是大拇指大小，只是周身纹理极为诡异，深黄色为底，黑色为纹，一看就是剧毒之物。
“把手张开。”白无常道。
我不解其意，想来她不会害我，要不然也不会跟我废话到现在。
与其害怕，不如大大方方的。
我把手心张开。
这只蛾子从她的手心飞起来，扑棱棱飞到我的手心。
白无常笑盈盈看着我，眼神中是赞美之意。
我得意非常，我神通和能力是不足，但也有自己的长处，豁达，大度，关键时候能豁得出去。
正洋洋得意的时候，突然手心一疼，蛾子竟然咬破了我的掌心，一滴浓浓的血洇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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