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有一瞬间安静,就连苏亦宁眼眶都热了热。
太后拭去眼泪,面上浮现和蔼笑意,她把苏煜牵到身边。
“好孩子,不愧是哀家的外孙,才这么小便中了举人,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虽说你们二人的身份应当按照父亲的官职封,可你们父亲官职太小,无法进封,不过你们姐弟二人放心,哀家定然好生补偿你们。”
太后默了默:“待到八月十五,哀家定然下一道懿旨,破例封你姐姐为郡主,封你为郡王。”
按照规矩来说,亲王之子才会被封为郡王,可若是婉卿养在宫中长大,定不会让她只嫁一个小小文官,况且她错过了婉卿,可不能再错过外孙和外孙女了。
苏煜回了几分神智,他拧眉看向苏亦宁。
如此高贵的身份,是否有些不妥……
“不可。”
一道低沉醇厚的身影自身后传来,三人齐刷刷回头看去,苏亦宁心下一惊,慌忙牵着苏煜跪下。
“参见皇上。”
皇帝看到苏煜,也罕见的怔了怔,方才的疑惑消失殆尽,他缓缓叹气。
“起来吧,朕当真没想到,与侧妃竟有这般的缘分。”
苏亦宁暗自思量,一时间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何意。
毕竟她是国公府的人,宋国公当初做下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帝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冒领这个恩宠?
太后面色微冷,噙着不悦启唇道:“哀家寻了婉卿这么多年,虽说婉卿已经不在,可他们姐弟二人是婉卿的血脉,皇帝倒是说说,为何册封不得?”
皇帝屏退了身后跟着的宫人,在一旁落座,目光缓缓从苏煜身上移开。
他缓了口气,道:“不是不可,而是太过仓促,届时若再有那和婉卿长得相似之人前来又该如何?儿子以为,不如找出更加确凿的证据,再封不迟。”
太后重重的冷哼一声:“皇帝这话是何意?从前先帝给婉卿打造的长命锁,是宁儿母亲自小携带,况煜儿和婉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皇帝当真看不出来?!”
太后声音提高了不少,外面的宫人也面面相觑,想不到这苏家竟有如此的泼天富贵。
“皇额娘莫恼,”皇帝顿顿:“郡王之位非同小可,若是太后想要弥补他们的话,不如先将他们二人认下干亲。”
“笑话!如此岂不是太过委屈他们,若是如此的话,那是不是哀家还要把将军和何氏也认亲?!”
毕竟现在,苏亦宁和苏煜是将军府的义子义女。
提到将军府,皇帝面色微变。
尚书令是他的老师,他看重汤晴敏多时,想让她做三皇子妃,他明里暗里暗示明示,可三皇子却上书说没有半分娶妻之心,大好的年华只想报效国家,便让那柱国将军钻了个空子,如此僭越,他自然不悦。
可盂兰盆会之事,柱国将军当众告罪,解了婚事还交出一部分兵权,倒是让他没想到。
苏亦宁拧眉,见形式不对,她慌忙跪下:“太后娘娘,皇上,说实话,亦宁并无想被封为郡主之心,如今册封,反倒是会让我们荣宠太盛,以至于成为众矢之的,相信阿煜也是如此想法。”
不等太后开口,苏亦宁紧接着柔声道:“日后我们姐弟二人定然多入宫陪伴太后,至于旁的,不急于一事。”
苏煜也俯身跪下,点头。
太后看着他们二人如此懂事,越发的疼惜。
“好孩子,你们先回去吧,该属于你们的半分都不会少。”
太后唤来嬷嬷,拿了两块能代表她身份的玉牌递给二人,又亲自送二人离开。
苏亦宁才刚踏出殿宇,里面便早已再次争执开。
“皇帝,你莫要以为哀家不晓得,你不过是对国公府心有芥蒂,有忌惮于将军府罢了!”
里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声:“皇额娘既然知晓,便也该体谅朕才是。”
京城谁不知婉卿公主是太后的心尖尖,这么多年都未曾放弃寻找,而这婉卿公主的子女又恰好落在了京城本就位高权重的国公府和将军府,他作为皇帝,自然会担忧朝臣太过权重而起了忤逆之心。
“那便让宁儿舍了这侧妃的身份,日后哀家再给她寻一个好的便是……”
苏亦宁脚步一顿,细听却没有了声音。
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拽着晃了晃,她回神。
苏煜看着她:“姐姐,我们回去吧。”
苏亦宁默了默,点头和苏煜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内。
秋风起了些凉意,穿堂风过,发丝凌乱间,苏亦宁清醒了不少。
她侧头看向那面无表情显得尤为老成的身影。
或许,现在是时候了……
苏亦宁沉吟良久,她忽地伸手轻柔把苏煜揽入怀中,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阿煜,其实……母亲没有死。”
苏煜霎时浑身僵硬,他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向苏亦宁,声音不自觉的发抖。
“姐姐,你在说什么……”
苏亦宁把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嘘”的手势:“从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年纪小,没有分寸,不小心说漏嘴。”
“姐姐只告诉你,陆夫人和苏瑾萱要害你和母亲,用你们二人的性命来威胁姐姐,无奈之下,姐姐和雪雁只能做了一出诈死的戏码,姐姐告诉你母亲如今的位置,你若是想见母亲,让将军府暗中送你前去便是。”
“此事,可以让将军府知晓……”
苏煜一直到下马车都只觉在梦中一般,巨大的荣宠和失而复得的惊喜使得他头脑发胀,一时间竟无法接受,抬腿上台阶之时险些跌倒,被将军府的家丁稳稳接住。
"诶哟,小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入了一趟宫,竟成这副模样了?“
苏亦宁撩开马车帘,心疼的看着那抹小小的身影。
可怜阿煜,年纪尚小便要经历着诸多的磨难。
”阿煜。“
她开口。
苏煜怔愣间,眼神恢复了几分神采。
他直视着苏亦宁,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半晌他平复心绪,挂上一抹笑。
郑重又坚定道:“姐姐,你放心。”
见此,苏亦宁松了口气,她嘴角扬起弧度,看了一眼柱国将军府的牌匾。
“姐姐便不进去了,你代姐姐向义父义母问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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