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肩膀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恐慌在这时盖过了所有的悲戚。
裴涿邂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容妘呼吸都险些要停滞,眼见阿垣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稍稍偏头,似是想要将发生的一切听的更仔细些。
但下一瞬,与阿垣牵着的手便被裴涿邂扣住,一步步将其分开:“妘娘,看手相也不必攥握的这般紧。”
指尖被他彻底夺过去攥握住,苏容妘慌乱的心绪终于捋出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阿垣,你快走,我——”
她话没说完,裴涿邂的手便已禁锢在她腰身上。
“走?”裴涿邂低低笑了两声,胸膛的微震传递过来。
紧接着,便有血腥味闯入。
她错愕侧眸,便见裴涿邂一双阴鸷的眉眼,他面上唇角都褪去了血色,她也是才此时察觉,裴涿邂拉着她的手,要比往日里都凉些。
这让她在忧心阿垣之时,注意有片刻的游离,但也仅仅只有一瞬,她便将心神重新稳了回来,反扣住他的手,脑中仅剩下一个念头:“放他走。”
她对上裴涿邂眸中那令人生怖的阴沉,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求求你放了他,我这就跟你回去。”
她此刻一点也不想赌,更是不敢去想裴涿邂会因为她对阿垣做什么。
只是腰上的力道更紧了几分,苏容妘被拉的更向他贴近。
此番毫不犹豫的服软,却戳得裴涿邂心中更是苦涩,而后这点苦涩化成屈辱与不甘,最后变成难以抑制的恼怒:“求我?”
他冷笑一声:“我还没死,你就这般迫不及待要同旁人离开,此前在我的床榻上,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
苏容妘瞳眸猛地振颤,下意识想要去看阿垣,可下颚却被裴涿邂抬指扣住:“妘娘,躲什么?”
她仍在挣扎着,当着阿垣的面,似将她的所有尊严都踩在脚下。
她想要去看一看阿垣的神色,怕他因此而痛苦,可却又心中胆怯,不敢去面对他。
眼眶中的泪在此刻再次涌了出来,顺着面颊滑落到裴涿邂微凉的手上,温热的,灼烫着他,亦是在提醒他着眼泪为谁而流。
可在此时,沈岭垣的手直接扣在了他手腕上:“裴大人,松手。”
裴涿邂本不屑去理会他,可此时却不得不回头看过去。
确实是个清俊疏朗的郎君,就是清瘦了些,也难怪将妘娘迷得做了错的选择。
他冷嗤一声:“妘娘,我当你是为了怎样的人要离开,原是为了一个瞎子。”
苏容妘挣扎着,这般刺耳的话,听着比说她自己还要难受,她压抑着的声音从喉间传出:“你住口!”
沈岭垣看着清瘦,但却能压住裴涿邂的手腕,让她的下颚从他钳制中挣脱出来。
她此刻的心乱的厉害,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才能将如今的场面控制住。
裴涿邂低暗的声音出口:“妘娘,你就这么喜欢护着一个废物?”
苏容妘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动了怒,甚至周遭萦绕着杀气,他是朝廷官员,阿垣不过是一普通百姓,甚至此前还在镇南王世子手下做事,要处置他甚至不用罗织罪名。
无力感向她笼罩侵袭,她想要一切都停下,只要阿垣好好的,她宁可一切回到原样,宁可一辈子不见阿垣。
而此刻,沈岭垣开了口:“裴大人此刻回京,不去与皇帝回禀,却在街道到同人拉扯,可有想好应对的说辞?”
裴涿邂眉心微动,那双浸染杀意的眸子看向这个,恨不得快些让其在世间消失的人。
沈岭垣却没有将后话说下去,因感觉到手中扣着的手腕力道的转变,料想应该是他松开了妘娘,这才收回手,从怀中摸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试探着向前递过去。
因看不见,递去的方向有些不准,他却未曾有所察觉:“妘娘别哭,哭多伤身,你放心,咱们都不会有事的。”
他温柔的声音中透着小心,似是在哄着小孩子般。
可其实他们分开之际,苏容妘也不过是刚及笄,与他而言,她仍旧是孩子心性,爱哭爱闹,委屈起来要好好哄着安慰才行。
可他熟稔的语气却是再次刺痛了裴涿邂,他先一步将帕子夺过,狠狠扔在一旁:“什么脏东西,也配给我夫人来用?”
他掐着苏容妘的腰,居高临下嘲弄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竟也骗到我夫人头上,来人,将其扭送到官府打上二十板子,从京都之中扔出去。”
他回眸,对上妘娘慌乱的视线,一字一句开口:“扔的越远越好。”
苏容妘急得直接握上他的手腕:“别,你好好送他走,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声音几近哀求:“求求你,我——”
“妘娘,不必求他。”
沈岭垣掩唇咳了几声,因身体的缘故,他面色又白了几分。
他缓和了一口气,继而又开了口:“裴大人事情未曾办妥,便匆忙回到京都之中,可有想过如何回禀?”
他清润的声音一点点沉了下来:“裴大人,我助你将此事办成,换妘娘自由。”
裴涿邂面色阴冷,瞬间便明白了他话中意思,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更显戒备与探究。
而苏容妘却是听不懂他们之间所言,可却也能想到,定然是与裴涿邂如今正在办的差事有关。
她呼吸一滞,顿时想明白,阿垣此次前来定是有了准备。
沈岭垣将话说的更明白几分:“裴大人如今处境不如从前,我也愿助裴大人稳坐高位,只想换妘娘自由,还望裴大人莫要执着,将妘娘还给我。”
“还给你?”裴涿邂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同我谈条件?”
他揽抱着苏容妘站起身来,抬手便要吩咐身后人上前来处置他。
可沈岭垣却坐在原地岿然不动,寒风拂过他垂落在肩头的墨发,衬得他更多了些让人难以忽视的威胁。
“裴大人,我能来此,便是有了准备,你甚至可以直接杀了我。”
他亦站起身来:“但,裴家全族的命系在你身,只要我死在此处,一个时辰之内裴氏子族谋逆的证据便会送到皇帝面前,裴大人,你可以赌一赌,此事会不会让皇帝就此处置了你。”
裴涿邂面色冷沉可怖,眸中杀意更浓几分。
可此时,沈岭垣又重复一遍:“还望裴大人,将我的妘娘,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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