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妘面上的笑慢慢落了回去,顿觉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很是莫名其妙。
“妹夫若是把怀疑我、警告我的心思,用在去挑人上,哪里还会有这些事?”苏容妘偏头去看他,“妹夫到底是真希望给我许个好人家,还是打算随随便便弄一个人来对付我?”
裴涿邂眯了眯眸子,看着面前人站在木栏杆旁,外面的光洒在她身上,似给她每一根发丝都渡上了金粉般,衬得她明艳的眉眼更为夺目。
他将自己的视线慢慢收回,径直站起身来:“热闹看够了,还望苏姑娘早些回去,莫要在外多逗留。”
苏容妘挑眉看他,想着他大抵还忌讳上次在酒楼之中的事,怕她再惹出对裴府名声不好的事端。
眼看着裴涿邂出了门,她却不想同他走的太近,便打算再看会儿热闹。
外面吵嚷的厉害,她探头往下看,见着下面的宋郎君得了手,匕首要刺向那姑娘时,被小玉红给挡了住,她隔着怎么远都能看到小玉红胳膊上的血流淌出来,浸红了他的袖。
这一下对宋郎君来说,也不知是刺伤了心系之人更难过,还是自己一心爱护的人却给旁人挡刀更心痛。
茶馆掌柜的早报了官,这会儿外面有官差进了来,本就呆愣跌坐在地上的宋郎君顺势便被压了起来。
这下苏容妘才反应过来,为何方才裴涿邂要她早些回去,原是官差来此,免不得要将茶楼之中的人逐一询问,虽说裴家是显贵官差不会为难,但若是被旁人知晓他们二人在一处,传言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左千牛卫在此,谁敢生事!”
苏容妘正下楼,便听见官差有人喊了一声。
她继续往前走也没回头,却是觉得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只是她率先去深想的是,为何这种当街伤人的事,竟是由宫中的千牛卫来查了?
方才在前排看热闹的人这会儿都被留了下来,而苏容妘从二楼下来,绕过人群往出走。
可在这时,那熟悉的声音又响起:“你,站住。”
莫名的,苏容妘觉得这是在说自己。
她只是怕有些不必要的事出现,但并不代表她心虚要逃走,故而她停住脚步回身,却是正好对上那人的眸光。
那人身着甲胄官服立于人群之中,挺阔的身形配着俊朗的眉目格外显眼。
只是瞧清人面容的刹那,苏容妘周身却似被天雷击中一般,脑中嗡鸣一瞬,身子比反应要更快,转身便往出跑。
薛夷渊?他怎会在此?
苏容妘慌乱的一颗心在乱跳,抬手遮住脸向前跑。
而薛夷渊却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对身边人吩咐一句,便直接追了去:“妘娘?”
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唤,苏容妘身子一僵,但随后跑的步子更快了。
怎会在这时碰到他?她如今这狼狈处境,如何能叫故人知晓?
彼时她想将自己躲藏起来的念头愈发强烈,却是未曾即刻寻到来时的马车,而是看到裴涿邂立在不远处,似刚与同僚话别。
她步子快了些,略带惊慌地奔着裴涿邂匆匆而去。
裴涿邂一转身便看到妻姐向自己小跑着过了来,他身形未动:“有事?”
话刚出口,妻姐便已到了他身旁,几步便移到了马车后面,似在躲避什么。
他挑眉上下打量她:“怎么,宋郎君拿着匕首来追你了?”
苏容妘喉咙咽了咽,慌乱未曾平熄,只能强壮镇定道:“有官差来了,不知妹夫可否捎我一程?”
裴涿邂狐疑看她,没说话,只是视线朝着她来时的方向看去。
确实是有人追过来,只是并非是官差,似是宫中的左千牛卫,宫中的事他自有暗线,这人应是薛家庶长子薛夷渊。
他淡然道:“此事与你又没什么干系,你如此跑来,难怪会惹人生疑。”
苏容妘没说话,只是这会儿的功夫薛夷明便已经朝着他们这边靠近,她又是没控制住,下意识便拉上了裴涿邂的袖口。
裴涿邂身子一僵,蹙眉想要将过袖子收回,薛夷明却是在他不远处停下步子,对着他拱手:“裴大人竟在此,下官方才倒是未曾瞧见。”
裴涿邂感受到自己袖口被抓的更紧了紧,他神色未动:“薛统领有事?”
薛夷渊四下里看了看,他分明看见妘娘往这边来了,怎得一转眼便没了影?
他想了想,轻咳两声道:“在下方才代办茶楼伤人的案子,见有一女子向这边过了来,不知裴大人可有瞧见?”
裴涿邂挑挑眉,视线不动声色地看了身侧人一眼,只见她一张脸上都没了血色,与昨夜他将宣穆抱回去时一样,而方才的明媚尽数换成了不安。
见他不说话,薛夷渊又唤了他一声:“裴大人?”
苏容妘一颗心似提到了嗓子眼,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她看向裴涿邂的眼神里,竟有了那么几分哀求。
只是听着裴涿邂道:“女子?身量多高,是何穿着?”
薛夷渊想了一瞬,用手在自己肩膀上大概比了比:“应当是这般高,身上似是靛色衣裙。”
他方才离的太远了些,衣裙款式未曾看清。
也不知几年未见,妘娘的个子有没有再长。
裴涿邂心下有了衡量,点了点头:“看见了。”
苏容妘的心一凉,头低垂了下来,认命地闭了眼。
却听裴涿邂道:“若是我没看错,应当是向那边走了。”
苏容妘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而薛夷渊半点都未曾怀疑,与他抱拳道谢。
她探头的功夫,便见远走了几步的薛夷渊复又回了头,她忙朝着裴涿邂身后躲去,直到听着其脚步声渐远,这口气才终于是松了下来。
“苏姑娘,不打算解释一下?”
苏容妘彼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一直拉着他的袖口。
她忙将手收回,随便寻了个借口:“方才他叫住我,我有些怕便跑了,也怕被他抓回去,若是宋郎君的事冤到我身上——”
“苏姑娘。”
苏容妘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他打算,裴涿邂转过身来,墨色的双眸盯在她身上,似能将她看穿一般。
“薛统领应当还没走远,苏姑娘若是不愿说实话,我可去寻他问上一问。”
裴涿邂微微颔首,长睫湮没眼底幽深的光:“是旧相识?还是,旧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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