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邂指尖轻轻抚这杯壁,眼眸之中神色晦暗不明,但他的不悦还是能清楚被人察觉到的。
吴尘寂倒是没太在意,只是笑着问:“裴大人何时打算纳她?”
“什么?”
吴尘寂动了动唇,但并没有出声,不过裴涿邂能看出来,他是在说“苏大姑娘”。
裴涿邂眸色一凛:“吴大人慎言。”
“裴大人,这种事藏在心里总归是不好的,情意这种东西,即便是伪装的再好,夜深人静之中也终究骗不过自己,裴大人憋着就不难受?如今朝野上下,大人也只能与我说一说,我毕竟也算是个过来人。”
裴涿邂冷冷看向他,没有因他这话而动摇,只是继续重复了一遍:“吴大人,慎言。”
吴尘寂挑了挑眉,又是拱手作揖:“看来裴大人还没想好呢,不过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大人也别太放在心上。”
他似一副男子间谈论风月露水缘的态度,说完便走了,可他的话却似连着几颗石子般砸进裴涿邂心湖之中,湖水飞溅四溢得到处都是。
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半晌,这才叫心绪终于重新平复了下来。
女眷那边随着人一点点的进来入座,便果真如苏容妘所料想的那般,却是不少人的视线都在往她这边瞟,互相嘀嘀咕咕不在说些什么。
彼时宣穆被带到学子那边去,她便也觉得没什么,毕竟宣穆已经习惯了同那些学子相处,还有吴学子与他在一处,他应当受不到自己这种编排议论。
但除了那些人以外,却又一位夫人同她主动搭话:“苏姑娘别担心,县主的席面无人敢生事。”
说话的夫人应当比她要年长几岁,身量高挑,模样倒不似寻常夫人那般端庄,反倒有种洒脱之感,看着便叫人想要亲近。
许是看出了苏容妘对自己陌生,她道:“我姓段,如今的夫君是吴大人,我儿子与宣穆关系颇为要好。”
苏容妘不知吴家的那些事,只是听宣穆提了吴学子几句,以为段夫人是看在吴学子与宣穆交情的面上才对自己温言,她便颔首倒谢两句。
又略微等了一会儿,所有女眷尽数到齐,县主才终于露面。
当今圣上原本有两个女儿,都在成大事之前亡故了,如今这位县主是他亡弟的女儿,他便更是格外宠爱,素日里的俸银都是比对着公主的排场。
苏容妘抬眸向上首的女子看了看,确实生的端庄矜贵,只是眉眼之中少了些生气,似是都不将面前的人放在眼里,又似是天下万物都入不得她的眼。
她简单说了些官话,便由着周围的夫人们互相说着自家孩子的事,苏容妘这时候才注意到,县主身边坐着的,正是此前为难宣穆的哪位孟夫人。
此刻孟夫人也看向了她,眼底里充满了挑衅,而后下一瞬便当着她的面对县主道:“县主您瞧,那个就是苏姑娘。”
姑娘二字被她咬得很重,自然便惹得县主的视线挪移到了她这边。
“姑娘?”县主重复了一遍,“倒是稀奇。”
她这般开口,所有人便都停下了了声音朝着苏容妘这边看。
县主旁边的侍女也在此时发了话:“苏姑娘,进前来回话。”
姑娘这里两个字在一众夫人堆里确实是个笑话,苏容妘似没听到一般,缓步走到了县主面前。
县主将她上下打量一圈,十分中肯道:“模样生的倒是好看。”
但除了一这句,她倒是没有要说旁的意思。
孟夫人坐不住了,主动开了口:“您有所不知,我儿便是被这位苏姑娘的儿子给挤兑出了学堂,前些日子听闻您家的嗣子带着伤回了来,听说就是出自宣穆之手。”
苏容妘听了眉心微蹙,她怎得没听说宣穆与人动手了?
县主原本在听孟夫人前面所言时,面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可听到后面说动手,她眸光倒是瞬间定在了苏容妘身上。
“此时当真?”
她的孩子确实有一日是带着伤回来的,可无论怎么问,都不说是怎么弄的。
苏容妘手攥得紧了紧,只能如实道:“若说将孟小郎君挤兑走,此事乃无稽之谈,具体发生了何事,若是县主有心,派人在学堂之中一问便知,至于动手一事——”
她顿了顿:“此事我也不知,宣穆归家时从未与我说过这种事。”
孟夫人面色不善地嗤笑一声:“牙尖嘴利,你既那般喜欢去学堂之中打听,那便也去好好问一问,谁不知晓苏学子和县主嗣子动了手?”
她在县主耳边吹风:“要我说裴大人在朝中清正廉明,怎得在这个子侄身上却开始动用起来关系来,那苏学子想来从前读书都是有限,这次小考竟能得头筹,裴大人与学堂先生又是好友,谁知其中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之事。”
她这般一说,旁的其他夫人便开始私下议论起来。
若此事为真,可不止是小考那般简单。
就是皇帝都看重这批学子,得头筹势必要在陛下面前露脸,如今裴涿邂没有亲子,却是要费尽心思去捧一个来路不明的子侄,谁知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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