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一场雪,下在萧煜眼中、心里。
与她一起,成为他心中不可磨灭的景致。
一整套枪法下来,凤九颜的收招干净利落。
哪怕她的身体还未完全复原,这枪法也没几人能胜过她。
萧煜看着眼前人,心好似被人一刀刀剜下。
卿卸戎装赴凰途,无人扶卿凌云志。
凤九颜,她是南齐的将才。
她该是南齐的孟少将军,而非他萧煜的皇后。
他却想硬生生她折损在宫中,叫她怎能不恨他。
这宫里,出过一个元妃,够了。
萧煜缓缓走下廊檐,步子艰难地走向凤九颜。
在她面前停下步子后,他眼中好似闪动着什么。
“凤九颜,朕……不误你了。”
说出这句话后,他便越过她走了。
凤九颜定在原地,手紧握着那竖立的长枪,眼中覆着一抹别样的情绪。
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下,两人相对而行,各自的发带飘散,仿佛还在努力地够向彼此。
花瓣如雪,落在他们发间……
皇帝病了。
太医们说,皇上是染上了风寒。
但他没有落下一天的政务。
进入十二月的这天,和离的圣旨,终是下了。
莲霜喜极而泣。
“娘娘,您终于能离开了!”
她由衷为着娘娘高兴。
此前看皇上那样子,真怕娘娘余生都要被囚禁在宫中。
好在,皇上终于顺应大势,同意放娘娘归去。
但令人震惊的是,不是废后,而是和离。
这在历朝历代,都是不曾有过的。
和莲霜不同的是,孙嬷嬷可哭惨了。
“娘娘,我的娘娘喂!您为何想不通,为何非要离宫啊!”
孙嬷嬷如丧考妣,瘫坐在廊檐上,哭天抢地。
好些宫人想拉她起来,都没能拉住。
殿内。
凤九颜拿着那圣旨,脸色有些许沉凝。
好聚好散,是她所求的上策。
如此,凤家、莲霜他们,都不会遭到牵连。
全天下都知道,她和萧煜再无关系,而非“皇后失踪”,留下诸多后续的麻烦。
但她心如止水,并没有莲霜那么喜悦。
或许是,她早已习惯克制着情绪。
凤九颜的行李不多,一个包袱足以装下。
不到一刻钟,她便收拾好,拿着圣旨走出了永和宫。
永和宫外,陈吉僵立着。
见到皇后出来,他立马张嘴,欲言又止。
可出口的只有一句。
“属下斗胆,请您……回头。”
并非简单的回头。
他是想让她改变主意,留下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越过皇上,擅作主张。
凤九颜淡淡地看着他。
“我的路,在前方。”
所以,她不会回头。
即便她真的短暂地动过心,也不会为它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陈吉眼看着她绝情离开,嗓音嘶哑。
“属下,恭送皇后娘娘——”
莲霜赌气似的,比他更大声地喊。
“奴婢恭送小姐!”
凤九颜脚步未停,将那高墙殿宇甩在身后。
……
皇宫分为前庭和内宫。
前庭是男人们走动的地方——皇帝和百官朝会,侍卫们巡视。
内宫才是妃嫔们的属地。
内宫和前庭之间,隔着宽阔的宫道。
许多妃嫔入了宫后,就再也没走出过这宫道。
此时,妃嫔们都在这儿等着,送别凤九颜。
嘉嫔哭得最伤心。
“皇后娘娘,您把我也带走吧!呜呜……这宫里没了您,我还有什么活头啊!”
姜嫔同样平日里还算稳重,这会儿也流着泪附和。
“嫔妾也想随您离开!”
贤妃送上一把伞:“凤姑娘,保重。愿烈日暴雨都无法伤你。”
平时傲慢的宁妃,此时也满腔泪意。
“凤薇蔷,你本可以成为一代贤后,继续凤家的荣光,本宫实在不懂你,你为何……算了,你都要走了,本宫只能祝你平安。往后遇到什么麻烦,本宫会帮你一把的。”
凤九颜点头,眼中有淡淡笑意。
“好,我记下了。”
慕容婵等她们说完了,才走上前,将一枚平安符送给凤九颜。
“我儿时生了场大病,是这平安符护佑着我。现在,我将它送给你。凤姑娘,请你务要活得璀璨如星光。”
凤九颜郑重行了一礼,“多谢。”
众妃嫔的哭声此起彼伏,都舍不得皇后。
皇后教她们骑术,带着她们给将士们制衣、做鞋面,让她们死掉的心活了过来,彼此的感情加深,让她们渐渐懂得,她们活着,不是只为了讨好皇上、争宠……
从前,她们每每听说凤家出贤后,都觉得夸夸其谈。
而今身处其中,真觉得她们配流芳百世!
每位贤后,都是后宫女子的光亮,像长姐,甚至像母亲一样护着她们。
凤九颜后退一步,弯腰,朝着她们拱手行礼。
她行礼的姿势好似随意,却如行云流水,流畅得好看,一点不做作,如同山岗清风,吹进每个人心里,让她们感觉到她的情意。
“诸位,千里万里,终须一别,我等各自珍重。”
众人目送着她离开,忍不住抹泪。
突然,一支箭从高处射下,落在凤九颜身后。
她回头,看见那高处的横楼上,男人手持弓箭,身披银色狐裘,黑发未束,一张脸苍白无血色。
是萧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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