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顾烈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向别人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想过对面两人会给予的反应,不曾想,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得到的居然会是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冷哼声。
他抬头,看到了自己女儿双手抱胸,皱着眉头,一副不信任的模样。
“我以为堂堂顾厅长,是不会编这样拙劣的瞎话的。”
许念初原本看着他艰难开口的模样,以为他要说什么不得了的真相,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么一个答案,顿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好心把他留下来。
她看着顾烈,很无所谓地冲他一歪头。
“你们这些有钱人,不是来向信奉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算事吗?区区二十亿,顾厅长应该拿得出来吧?”
许念初当然知道二十亿不是小数目,但和陆景琛在一起的三年,哪怕是她偶然窥到的财富一角,就足够令人心惊。
这些钱对从商的陆家而言,不算什么事。而对同样在江城扎根多年的顾家,哪怕是从政的,许念初就不信他们这么多年没有积累其他产业。
咬咬牙,这二十亿真能拿不出来吗?
何必在这卖惨诓骗自己。
“我没有骗你。”
顾烈看着许念初漠然的表情,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不适,自己扛了这么久的压力,好不容易想要说与外人道,却被这样无所谓地践踏。
他脸色很是难看,多年来身居高位的强烈自尊让他很不愿意低下头朝一个小辈解释,更何况这个人是他的女儿,顾烈就更说不出口了。
可是他不得不说,于是他缓慢开口,“我说的都是实话,上头有人要搞顾家,这二十亿如果拿不出来,顾家就完了。”
“原来,一直在江城盘踞多年的世家大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廉价到区区二十亿就能拿下整个顾家了?”
顾烈就算对这个女儿有再多的愧疚,也由不得她一遍遍地往他心口上插刀子,不禁变得恼怒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
“你别太过分了。”
许念初窥见了顾烈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凶狠,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在心里想:“我不过多挑衅了几句,就把人逼得这样承受不住,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许念初不相信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亲生父亲对自己能有多深厚的感情,一切不过是有求于人,装出来的罢了。
可是她还是想不通,自己能有多大的利用价值,值得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顾厅长这样低声下气。
有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好奇心是会害死猫的。”
有无数人在这句话上栽了跟头,可还是无法抵抗内心深处的好奇,许念初当然也不意外。
于是她缓和了神色,看着顾烈的眼神也收敛了几分,“欠了二十亿,我能帮上什么忙?”
“顾厅长家大业大,人脉又广,只要你一声令下,有的是人能给你送钱。”
顾烈见她开口,以为又有了希望,一时间满脸堆笑。
原本紧绷着的脸骤然被主人扯成灿烂的模样,肌肉走向一时紊乱,倒看着有点可怖。
许念初看着他的脸,狠皱了皱眉头,便匆匆移开,心里更好奇了。
毕竟说出去谁敢信,高高在上的顾家主人也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露出这样谄媚的表情。
同样表达震惊的,还有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陈丽舒,看着顾烈对着自己女儿,状似疯魔的模样,喉咙像被卡了鱼刺一样难受,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动了动嘴唇,还是硬生生噎回去了。
“来!”顾烈热情地招呼着她,拍了拍沙发,“来这里坐。”
许念初刚一坐下,甚至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顾烈又扔了个炸弹过来。
“你当然能帮上忙了!”
中年人的双眸发亮其实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眼里明明是浑浊的,可却非要往那片污浊中透出一抹亮色,显得眼睛都不干不净的。
许念初不动声色地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德高望重的顾厅长滤镜彻底干碎了,内心很不想承认这个疯癫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
她想:“其实自己也是可以没有父亲的。”
顾烈的话没说完,接着说:“只要你能嫁给陆景琛,顾家所有的危难都能解除了!”
“?”
许念初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迷惑,心想这顾烈真是被刺激疯了,不仅要让我嫁给陆景琛,还要让我救顾家。
她没有恼怒,只是指着自己的这张脸,说:“就凭我?”
“对的,对的!”
顾烈不断地点头,“只要能和陆氏继承人联姻,顾家和陆家就在一条船上了,到时候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念初被他这一番疯话的刺激下,已经有了免疫力,没有再追究顾烈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地让自己和陆景琛结婚。
比起这个,她更好奇,能把他逼成这样的究竟是怎样一件大事,怎样一个大人物?
换做以往,她可能没有兴趣,但现在不一样了。
许念初看出了这些大人物间暗藏在台面下的较量,她想掌握更多的信息,能把这一趟脏水搅得越乱越好。
只有乱了,才会出错,才能渡给自己一线生机。
眸光一闪,她接着问,“他们是谁?”
“为什么非要我和景琛结婚?”
“如果只是二十亿,你没有必要这样低声下气地和我说话,哪怕我是你的女儿。”
许念初冷静地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不出所料地看到顾烈眼中的迟疑。
瞬间加重了语气,“我不是好欺负的三岁娃娃,我要听实话。”
然后又缓和了语气,“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又嫁给陆景琛一次吧。”
对峙中的两人相差二十多岁,不,不应该说是对峙,应该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女人明明面容稚嫩,在此刻却有了久居高位的年长者的气势,而在沙发另一头的中年男人,眉眼间甚至能窥见浸润多年的矜贵气势,此时却荡然无存,被压得像个鹌鹑。
顾烈吐露出这番话,本就是把最大的软肋暴露给了他人,心中乱如麻,自然也就没有平日里的敏锐,看不出许念初的反常。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赶紧开口。
“因为这钱是我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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