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现在还只是代市长!

    这顶代字帽子,终于到了摘掉的时候。

    张俊心情十分的复杂,既有期盼又忐忑不安。

    李向东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心情沉重。

    “张俊同志,按道理来说,你的市长任命,肯定是可以通过的。你在任上兢兢业业,做出的成绩,有目共睹。我本人十分支持你!不过,你也要看到,因为你之前大搞改革举措,市里有不少人对你颇有微词,你事先要做好准备。”

    人大会是相对独立的,张俊虽然是市长,但是也没有能力操控临溪市人大会!

    正常来说,这样的人大会,就是走一个组织程序,张俊头上的代字,肯定能摘掉,人大会上只需要宣布,任命张俊为临溪市人民政府市长。

    可是,李向东说的话,不无道理。

    如果有人搞事呢?

    万一人大会上,没有通过张俊的任命呢?

    虽然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但真要落在张俊身上,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然了,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临溪市来说,那将是一场政治灾难。

    李向东又好言提醒道:“张俊同志,省人大副主任吴荣同志,是临溪市走出去的干部,你可以多和他走动走动,求得他的支持。我刚刚履任临溪,对人大会的掌控能力,只怕还做不到一言九鼎啊!”

    这话透露出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

    临溪市人大会,李向东现在做不了主,人大会议,很可能被吴荣控制!

    这也难怪,李向东才来几天?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还没有坐稳,哪里顾得上帮张俊的忙?

    至于市人大那帮人,本就是退居二线的老同志,他们可不在乎得罪新来的书记和市长。

    张俊在临溪市做的那些事情,对这些老同志十分不友好,老同志们对他意见很大!

    至于吴荣?

    张俊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不由得头痛。

    自从上次得罪吴荣以后,张俊和吴荣就没有联系过。

    两人之间的关系,原本还算不错,现在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张俊现在只能烧高香,求吴荣不要在这件事情上使绊子,哪里还敢去求情?

    与其央求吴荣,还不如去求省城市委书记杨金恒。

    县官不如现管。

    杨金恒对临溪市人大会,有着碾压性质的绝对权威和优势!

    只要杨金恒开了金口,临溪市人大会,不可能不卖他面子。

    这么一想,张俊心里,便有了计较。

    听李向东的语气,对方是支持张俊摘掉代字帽子的。

    如果再得到杨金恒的支持,那下个月的人大会上就闹不起多大风浪来。

    张俊心事重重,回到单位上班。

    上午,他来到临钢厂检查工作。

    临钢厂的齐长顺等人,都来迎接他。

    在手撕钢研制车间,张俊语重心长的发表了一通讲话:

    “同志们,就在昨天,我跟随省委郑东方书记,接见了德国来的一个代表团,他们有一家企业,是生产手撕钢的,跟我国有贸易往来。他们愿意和我们合作,但是,他们的要求十分苛刻,只想要我们的市场,却不想给我们技术!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合作!”

    齐长顺等人的心,跟着张俊的话,起起伏伏。

    张俊朗声说道:“他们看扁了我们,说给我们十年时间,我们未必能造出手撕钢!”

    齐长顺涨得脸色通红,捏紧了拳头,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愧疚。

    张俊大声道:“省委郑书记,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都不信这个邪!谁说我们十年研制不出来?我们偏要用最短的时间,研制出手撕钢!齐长顺!”

    齐长顺出列,大喊道:“到!”

    张俊严肃的说道:“省委郑书记替我们在京城部委争取更多的研发资金,命令我们加快速度,研制出手撕钢,你有没有信心?”

    齐长顺挺了挺腰杆子,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有信心!”

    张俊挥舞右手,大声问道:“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众人跟着齐长顺一起,高声呐喊:“有信心!”

    张俊用力一挥手:“好!大家不想让外国人瞧扁了,就给我研制出手撕钢来!给咱们临钢人争一口气!给我们国家争一口气!”

    大家用力鼓掌。

    张俊一再提到,省委郑书记很重视手撕钢的研发,等于给临钢厂的人打了鸡血,所有人都莫名的兴奋异常,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鞭子,在鞭策他们努力前进!

    开完动员会,张俊把齐长顺单独喊到一边,问道:“齐总,研制情况怎么样?”

    齐长顺的脸,黯然失色,道:“张市长,我们每天都在加班加点,每天都要试验好几次,我们甚至还仿造国外的轧辊机,制造出了相似的机器,这样我们同时可以进行多项试验,可以大大减少出成果的时间。”

    张俊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沉吟道:“齐工,实不相瞒,市里即将召开人大会,我头上的代市长帽子,有可能摘掉一个字,也有可能摘掉三个字。”

    齐长顺浑身大震,急忙说道:“这怎么可能?你是个好官啊!”

    张俊沉着的道:“好不好官,是相对来说的。没有哪个好官,可以做到人人喊好;也没有哪个恶人,能做到人人喊打。前任书记赵广智,是个贪官吧?但市里给他唱赞歌的人并不少。我虽然为临溪人民办了几件实事,却也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在这些人眼里,我就是一个恶人,是一个反派!很不幸,摘掉我代市长帽子的大权,就在他们手里。”

    齐长顺双眼酸胀,略带哽咽的道:“张市长,你要是离开了,我们怎么办?手撕钢项目怎么办?”

    张俊用力拍拍齐长顺的胳膊,感慨的道:“所以我现在要叮嘱你,将来不管我在不在临溪工作,也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我离开临溪市,我会向上级建议,由你来接替我,当临钢厂的党委书记兼厂长!齐总,临钢厂就拜托你了!”

    齐长顺眼睛湿润,说道:“张市长,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无以为报!我以为来日方长,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有可能要说再见?我心里很难受。”

    张俊轻松的一笑,道:“只是有可能嘛!我们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却要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努力!”

    齐长顺用力的点头。

    送走张俊后,齐长顺回到车间,用力拍着双手,声嘶力竭的喊道:

    “从今天起,所有人加班!二十四小时轮流进行研制!我们争取在一个月之内,拿出成果来!同志们,如果我们再拿不出成果,不仅临钢厂,便是张市长,也要面临下课的危险!为了拯救临钢厂,为了张市长,我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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