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五郎知道,却仍然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这些日子他哪怕告诉她一声呢?

    可没有,至始至终他都沉默的享受着一切。

    这种行为实在称不上君子行径。

    崔萱觉得他和心里喜欢的那个卢五郎不太一样,有些失望,慢慢地就将这件事彻底放下。

    小姑娘的喜欢又能有多长久呢。

    喜欢得快,可一旦死了心,不喜欢得也快。

    崔萱告知母亲自己已经不在意卢五郎的事,让她不要再和卢家的人置气,韦氏见她神色如常,就写信告诉哥哥,这件事便就这么揭过。

    又过了几日,到了崔婉嫁人的那日。

    崔婉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她今日是新娘子,要忙的东西很多,不能躲懒,没过多久崔窈宁和崔萱也过来了,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韦氏一手包办了崔婉的婚事。

    崔窈宁和崔萱两人没找到什么要忙的事情,就坐在一旁陪崔婉说说话,打消她的紧张。

    又拿了一些东西让她垫垫肚子。

    直到薄暮时分,李家那边才会过来接新娘子,要是什么都不吃的话,可要好一番受罪了。

    崔婉见她们两人来了很是高兴。

    “幸亏你们两人回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

    她性子谨小慎微,相熟的手帕交不多。

    她生母周姨娘身份低微,又没什么娘家人。就算有,也不够格做崔家正儿八经的亲戚。

    韦氏给她面子,特意叫了娘家人来撑场面,明明白白地告诉李家人,就算崔婉是个庶女,那也是她看重的庶女,不允许旁人来欺辱她。

    崔婉看到韦氏为自己做的,很是动容。

    晨起时红着眼想给她磕个头,被韦氏给止住了,真要是孝心,成了亲后多回来瞧瞧她就行。

    二娘嫁的远,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

    韦氏实在不能说不想念。

    崔婉知晓她是想要给自己撑腰,一一应了。

    这次见到崔窈宁和崔萱两人,提起这事,眼圈又红了,闹得两人连忙说,新娘子不能落泪。

    崔婉这才止住。

    崔窈宁转移话题,悄声问崔婉紧不紧张。

    崔婉微微摇头,低声说还好,眼里明亮又期待的神情,让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一开始还有点紧张,真到了这日反而冷静了。”

    “等你到了嫁人那日,你自己就明白了,我记着你的婚事也快了,就在明年,你和七姐姐——”

    话到这里,崔婉顿了顿,将剩下的话咽下去。

    卢五郎的事于崔萱而言是个心结。

    她真是混了头,怎么忽然说起来了这件事。

    崔婉暗暗懊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见状,崔萱笑着说:“好了,不必顾忌我,你们真当我有多伤心啊,卢五郎我早抛之脑后了。”

    提到卢五郎这个名字,她语气也很平静。

    好似完全不在意这个人了一样。

    崔婉稍稍放下了心,却也没就这个话题多说,避免让崔萱想起伤心事,顺势聊起其他方面。

    “你们等过完年是不是要回长安了?”

    “是,等兄长大婚后就去。”崔窈宁配合着转移了话题,视线却落到崔萱身上,微微叹口气。

    崔萱上回摸着嫁衣,还满脸艳羡,这次却很平静,半点波动都没了,仿佛从前那人不是她。

    崔窈宁瞧着很是唏嘘,心里其实很不好受。

    她总觉得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面觉得不怪自己,一面又觉得内疚。

    要是当时她及时拦住崔萱,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可又觉得那样的行径实在太过傲慢,她有什么资格来指手画点别人的一辈子呢?

    无论好坏,旁人都无法置喙。

    最后,崔窈宁实在忍不住去问裴宴书。

    她没有将崔萱的事告诉他,只问了他一句话:“如果你明知道一件事是错的,你会不会阻止?”

    裴宴书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崔窈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青年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好似隔着漫长岁月,厚重到令她罕见地生出几分无措来。

    许久,他低声说:“不会。”

    上辈子,他做的一直都是错事。

    他身为兄长,不该去觊觎弟弟未过门的妻子,可知道是错事又能如何,难道要他放弃吗?

    绝无可能!

    况且,这辈子已经证明了他即便走在错路上,也仍然成功的走向了崔窈宁,如果没有那些坚持,他怎么可能换的来这辈子他们的相处呢?

    同样这个道理换成旁人也一样。

    即便那个人是崔窈宁。

    他从不觉得自己傲慢到可以更改别人的一切,错或者对,这一切都要看做这件事人的想法。

    他嗓音平静温和,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崔窈宁微微抬眼看他。

    裴宴书生得那样芝兰玉树,光是站在那便气质卓然,令人不敢亲近,可眼下他说这样话的时候,清冷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一股绝对的肯定。

    那一瞬,立刻抚平了她心头的不安焦灼。

    她没有把具体的事情说出来,可裴宴书也猜了个大概情况,平声问她:“因为你堂姐的事?”

    “嗯,我知道卢家突然提相看的事可能没打好主意,可不知道怎么劝说,又不确定就没有说。”

    崔窈宁低低应了声,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纠结七姐姐上辈子的夫婿不知道怎么开口,选择了沉默,让这件事顺其自然的发展。

    “九娘。”

    裴宴书轻轻唤了她一声,温和地注视着她,“你不必有负担,就像你说得那样,你那时候未必能肯定卢家有问题,这样的决定没有问题。”

    “你不必为任何人的决定负责。”

    “不管是你堂姐也好,其他人也好,我也好。”

    “我们都不是你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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