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一点不顺心,就会造成皇帝的不满。

    太子恭恭敬敬地应下来。

    皇帝抬头扫了太子一眼,像是在同他开玩笑,又像是试探着什么,笑着说:“太子,这可是你当女儿疼的小姨子,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她?”

    太子平静地说:“别说是小姨子,就算是儿臣的女儿,为了江山稳固,牺牲也是值得的事。”

    “九娘是个好孩子,她不会怪罪我的。”

    这句话是在对皇帝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毕竟疼爱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感情?

    可就如同他对皇帝说的那些话一样,再有感情,为了江山稳固,还是可以牺牲掉她的性命。

    九娘是个好孩子,一定不会怪罪他。

    若是真的怪罪他,午夜梦回就请入他的梦里,届时他一定会亲口向她赔罪。

    皇帝很是满意太子的态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朕原本还担心你会儿女情长,如今见你心里有数就放心了,去吧,朕知道这件事有难度,不催你,只要在他们成亲前解决掉她就行。”

    届时还可以给裴宴书扣个克妻的帽子。

    如此一来,长安中无人再会嫁给他。

    至于华阳——

    皇帝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她,正因为疼爱,他才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怪物。

    太子应了声是,恭敬地退下。

    转瞬又过了数日,到了仲秋节。

    崔誉这样洒脱不羁的名士也早早回到了崔府,一大家子凑在一块过仲秋节,因为少了崔婉,人数少,崔窈宁和崔萱便和哥哥们凑了一桌。

    崔婉月初刚回来看望过韦氏。

    她从前的性子谨小慎微,嫁人后气质婉约娴静,让本就美丽的容色更添了几分韵味,许是日子过得顺心,待人接物就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不过姐妹几个在一块说话,倒还是从前那样。

    用饭时,崔婉呕了好几次。

    韦氏有经验,派人叫府医过来,一问果然有喜了,只是月份尚浅,韦氏给了赏银让他下去。

    又告诫崔婉一些怀胎时的经验等等。

    崔萱看得吃味,酸了一句:“母亲如今有这么贴心懂事的八娘,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女儿呢?”

    “你也知道八娘贴心懂事啊?”

    韦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要是嫁人给我带个小金孙回来,我也像这样疼你。”

    话一出口,想到什么韦氏变了脸色。

    崔萱没觉得什么,笑眯眯地说:“那说定了。”

    韦氏见她神色完全忘记了卢五郎对她的影响,心头松了口气,笑着道:“你带回来就行。”

    崔萱笑着说好。

    时值深秋,空中已泛了一丝凉意,天色晦暗,偶有一阵料峭寒风拂过,金桂香气落了满院。

    天一冷,王氏又开始病了,止不住地咳嗽,用完饭便回去躺着了,崔窈宁陪她一道回去,坐着和王氏说了会儿话,喂她吃完药才出门。

    外面明月高悬,风吹在身上也是冷的。

    崔窈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折了一枝金桂,捏在手中把玩,穿过长廊往自己的院中回。

    抱琴一开始还担心她身体,见她的身子比一日康健,倒是不再那么念叨,笑着道:“姑娘若是喜欢金桂,奴婢就叫人收集一点泡了酒喝。”

    桃霜促狭地笑着说道:“抱琴姐姐你忘了吗?姑娘这酒量哪里吃酒,别没吃两口就醉了。”

    杏雨在一旁跟着捂嘴笑。

    崔窈宁瞪了她们两人一眼,转头朝抱琴撒娇,“抱琴姐姐要酿得好喝点,不然我可不吃。”

    抱琴笑着说好。

    堵不如疏,左右在家里吃一点酒不妨事。

    姑娘只要不在外面喝就行。

    长廊里忽然传来一声甜腻的狸奴叫声,下一秒,一只狸奴从尽头摇着蓬松的大尾巴跑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呀?”

    崔窈宁眼眸立刻亮起来,笑眯眯地弯下腰朝它伸手,皱玉跳到了她怀里,崔窈宁揉了揉它的脑袋,软声问:“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呀皱玉。”

    皱玉仰头冲她喵喵叫了一声。

    嗓音又娇又甜。

    崔窈宁没听懂它说的是什么,笑着摸摸它。

    皱玉是最乖的狸奴,性情温和又亲人。

    虽然看着有些娇气,难以亲近,却只是对旁人而言,对崔窈宁来说,它像狗狗一样爱撒娇。

    有它的陪伴,日子都快活了不少。

    崔窈宁看着它,很多时候都会想起裴宴书。

    “皱玉…”低沉清冷的男声响起。

    皱玉立刻喵了一声,从崔窈宁怀里跳下来,朝声音的来源跑过去,雪白的毛发像在发光。

    下来时,蓬松的大尾巴扫过崔窈宁的手腕,挠得她有些痒痒,她微微怔神,抬眼看去。

    皱玉摇着蓬松的大尾巴像个小狗一样跑过去,在它面前,身形修长的男人微微俯身摸了一下它,他穿一身墨色缂丝绣海棠纹云锦大氅,乌发束起,眉目清疏,好似松林间的一捧雪,清凌凌的,让人觉得拿任何言语都像在玷污。

    崔窈宁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

    月色下,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好似披了层银纱,让得清冷的面容更显出几分松风水月的卓然。

    她眨了眨眼,许久,艰难地喊出他的名字:“裴…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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