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并非那种不涉世事的世家女。
她幼时,正逢一次大旱。
她亲眼目睹了饥寒交迫的惨状,又被胞姐谆谆教导,所以无法做到直视平民的困境而无动于衷。
要么不帮,要帮就帮到彻底。
那对乞丐爷孙的下场,崔窈宁至今仍然铭记心中。
崔萱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行为,却没有嘲笑,看着她手中的海棠,转移了话题,“小公爷送的?”
崔窈宁回过神,轻轻点头,“嗯。”
那次她请裴宴书赏了下院子里新开的海棠花。
今日裴宴书请她一赏山野烂漫的海棠。
这样的心意,她怎么会不动容。
崔窈宁垂下眼,细白的手指轻抚着海棠花瓣,低头嗅了嗅,这束海棠花的味道并不算特别好闻,离得近些,还能闻到一点枝叶的苦涩。
应当是从山野中摘的野海棠。
算不上多漂亮,可扎得别致,很有一番趣味。
崔萱坐在一旁,眼中满是艳羡。
海棠自然不算什么,可这份心意却弥足珍贵。
她们将要离开洛阳这日。
裴宴书送了一束海棠让九娘聊以慰藉,即便离开洛阳,九娘也不必害怕漫漫长路,有这样的人、这样的花、即便前路再艰险,她也无所畏惧。
崔萱原先说来长安寻个相看人选只是一个幌子,如今却多了几分真心,若是嫁了人,她应当不必艳羡九娘,应该也会有人这样将她放在心上吧?
会有的吧。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崔萱压住心头的酸意,转头看窗外掠过的树木。
崔窈宁没有出声。
这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言语听来都像在炫耀。
她相信崔萱,她会调理好她的心境。
正如母亲说的那样,崔萱性子直爽却不是坏人。
她这样的人喜形于色,不会暗箭伤人。
崔窈宁很放心和她相处。
洛阳到长安十来日的路程,很是漫长。
崔萱前几日还兴冲冲的,每到一处地方就买头饰衣裳,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可等五六日过后,整个人瞬间恹恹的,就连用饭都没什么胃口了。
崔窈宁稍微好那么一点。
她去过长安,对这条路程不算多陌生。
重新再走一遍,心境全然不同。
她身旁有崔萱、裴宴书的陪伴,不必茫然无措。
裴宴书和杜存瑜就在平阳侯府的车队前面,既是为了探路,又是为了提前扫清危险,这些日子崔窈宁经常会收到裴宴书送的一些小玩意,大多都是他看见的,觉得有意思,就派人给她送过来。
大多是一些鲜花、林间摘的野果、镇上买的银铃、糖葫芦、木头刻的小马车、小糖人,除却吃食会多买一份分崔萱外,其余的都是送给她一人。
崔萱看着艳羡倒也没说什么。
最起码吃食分了她一份,没让她眼巴巴地看着。
崔萱这么一想,对他的感观好了很多,又自持自己姐姐的身份,对待裴宴书这个妹婿便很和气。
崔窈宁险些笑岔了气。
崔萱嘴里吃着崔窈宁托人买的梅子干,捏了个压住坐这么久马车带来的不适感,闻言瞪了她一眼,“难不成我不是你姐姐吗?”
“是是是。”
“既然如此,他若要娶你,便是我的妹婿。”
崔萱轻哼了声,见崔窈宁跟个没事人一样活泼,顿时眼酸了,气恼地说道:“明明你身子骨比我差,怎么我这样难受,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崔窈宁笑眯眯地说:“兴许七姐姐出来的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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