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宫人打前头领着,引崔窈宁和崔萱去东宫。

    一路上,殷勤客气。

    尤其待崔窈宁的态度,更是多了几分尊敬讨好。

    能在深宫里活到现在的人,眼力自然不必多说,为首的那名宫人是太子妃的心腹,她知道太子妃有个胞妹在家排行第九,待见了崔窈宁她们后,不用问,她就已经认出了谁才是太子妃的胞妹。

    崔窈宁和太子妃生得其实有些相似。

    她们兄弟姐妹三个一母同胞,都和王氏生得像,崔瞻是男子,容貌相对来说更偏向于父亲崔誉,可即便如此,仍然能看出几分和崔窈宁的相似。

    同为女子,崔窈宁和太子妃就更像了。

    若说她和崔瞻有三分相似,和太子妃就有五分。

    她们生得像,却是截然不同的美。

    好似一棵树上同一枝桠上的花开出了不同颜色。

    一个明艳迭丽,一个雍容华贵。

    依照宫人的眼光来说,她一时间很难分清谁更美一点,总之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姝色,恐怕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会是太子妃娘娘的胞妹吧。

    她垂下眼眸,态度更为客气。

    宫墙高耸,乌云蔽日,透出一种压抑的沉肃。

    她们一行人除却脚步声,再无一丝声音发出。

    很安静。

    这是崔窈宁对皇宫的第一印象。

    明明皇宫内住着那么多人,可走了这么久以来,竟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好像一座空旷的孤城,又好像恐怖巨兽,吞噬了所有能发出声音的活物。

    长久住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不会压抑吗?

    崔窈宁想起住在东宫里的胞姐。

    她其实已经不大记得胞姐的模样了,可是母亲总说胞姐和她生得有些相似,每当她想不起胞姐的脸时,想一想母亲的模样,大概就能勾勒出来。

    温柔端庄,就像母亲一样。

    可那样温柔的胞姐在这吃人的皇宫中怎么待得下去,当今又是那样难缠的一位陛下,伺候着这样的公爹,还有太子,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胞姐累。

    崔窈宁叹了口气,收回心头胡乱发散的思绪。

    崔窈宁的目光透过高墙,落在墙后的那棵柿子树上,枝叶碧绿,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乌龙拢了半边天,就连那棵树都透出死气沉沉的意味。

    这些路崔窈宁隐约觉得熟悉,又觉得很陌生。

    她五岁那年从长安回洛阳时,生了一场大病,迷迷糊糊的烧了好几日才好转,虽然保住了命,可五岁前的记忆却好像成了一片模糊的空白。

    祖母很是心疼她,喂她喝完药就开始怪罪埋怨母亲,说她年纪这么小,身子骨本就不好,非得让她去长安来回折腾这么久,到底存的什么心。

    那时候母亲也是被吓住了,紧紧把她在怀里,除了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祖母本来就是一时置气,并没有真的觉得母亲会对她存着坏心思,可又拉不下脸和她一个晚辈道歉,便让母亲把她抱回去好好养,不许再外出。

    自那以后,崔窈宁就没再想起过五岁前的事。

    她如今十五,和那漫长的十年相比,那些记得不太清楚的五岁,占据的实在太小太小,因此即便知道自己不记得从前的事,她也没有过惋惜。

    可如今踏上东宫的路,不知怎么就多了些惆怅。

    若是她记得东宫的路,应该就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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