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论怎么说都是错。
否决皇帝,那是藐视皇权。
应和皇帝,同样也是藐视皇权,一个宫妃居然敢妄议未来的储君,传出去言官们能喷死她。
就算一时得了君心,被皇帝维护又如何?
皇帝能维护一时,还能维护一世吗?
帝王心最是薄情。
一旦不再年轻貌美,这些宠爱自然而然消失。
幸婕妤没有被眼前短暂的宠爱冲昏了头。
幸婕妤灵动的美眸转了转,下一秒咬紧了唇瓣,怯生生地看着皇帝:“臣妾不敢妄议储君。”
皇帝神情不变,肃声道:“朕赦你无罪。”
幸婕妤犹犹豫豫的,还是不肯说,迟疑了许久,终于在皇帝将要不耐时开了口:“臣妾觉得太子殿下是为了陛下您的身体康健,才开口。”
皇帝不置可否地抬眼,“哦?”
幸婕妤慢慢说着,声音逐渐坚定了起来,“您是君父,既是太子殿下的君王,又是他的父亲,于公于私臣妾都相信太子殿下对您的感情。”
“臣妾虽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却早已听闻过他的名声,这样一位品德端方的君子,应当做不出残害君父的事,臣妾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况且,方士中确实不缺乏坑蒙拐骗之人,太子殿下应当也是担心您被人蒙骗才会如此。”
若是幸婕妤迎合皇帝的话,说太子的不是,皇帝当下喜她容色鲜妍,兴许不觉得什么,可后面一旦反应过来,这些话就成了催命符。
幸婕妤一旦顺着他,皇帝会疑心她故意离间他和太子之间的父子情,如今幸婕妤没顺着他,皇帝便放下了心中对她的怀疑,又不舒服了。
幸婕妤竟然这样推崇太子?
朝臣们推崇太子就算了,连宫妃也推崇他?
这多少就让皇帝有些敏感了。
太子这是想要做什么?
从前邀买了那么多次人心,还嫌不够吗?
如今这人心竟然邀买到了他宫妃的身上?
是不是非得让他这个父皇给他让位他才满意?
换成平日,皇帝不会这么敏感。
可接连数十日的病痛缠身,让得皇帝近乎丧失了清明的头脑,像是一个垂垂老矣,却发狂的野兽,疯狂地撕咬任何想要夺取它位置的人。
如今听但幸婕妤的话,皇帝更是疑心大作,忽地嗤笑一声:“担心朕?是真的担心朕,还是借此邀买人心,或是想踩着朕上位,只有太子心里清楚,朕的这位太子啊,心机颇深。”
幸婕妤犹豫着补了一句:“应该不会吧?”
犹犹豫豫、不太肯定的语气。
皇帝冷笑一声:“你说,他劝阻朕不要找方士,怕朕识人不清,会被方士蒙骗,那他这个敢于劝谏君王的太子,在朝臣那又是什么名声?”
“他倒是成了英明太子,那朕呢?”
“朕在旁人眼中,岂不是成了识人不明的昏君?”
太子这还不算踩着他上位?
他这个太子倒是清清白白的好名声,被朝臣夸赞,被大儒夸赞,未来必是一代圣君,而他这个皇帝呢?在他们口中,成了暴君们的代表。
皇帝的震怒几乎要掀破整座宫殿。
一殿宫人吓得瑟瑟发抖,紧紧跪伏在地上。
皇帝这些话几乎是将他对太子的不满,全都发泄了出来,准确来说就是有意说给幸婕妤听。
幸婕妤不是推崇太子吗?皇帝就要让她看看,她推崇的那位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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