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留意到他后半句话,“你要娶妻吗?”

    “是呀。”

    王四郎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好似开玩笑的语气,“总不能让我孤身终老看着你幸福美满吧?”

    太子妃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心底的难过蔓延,她紧紧咬紧了唇瓣,将眼里的泪意压了下去,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端庄温和的少女,好像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并不是她。

    太子妃希望自己能大度体面点,说出祝福,可努力一下,发现还是做不到,那就这样吧。

    王四郎笑容不变,“听话,回去嫁人吧。”

    太子妃应了声好。

    他们没一道回去,王四郎说随从买东西去了,等会和他一起回去,太子妃就先坐马车回去。

    她走后,随从自己另一侧出来,面上有些复杂,“郎君,您又何必说出那样的话伤害三姑娘?”

    王四郎笑了笑,没就这点多说,“回去吧。”

    不说出来,三娘怎么会死心呢?

    不说出来,日后她的名声上就有了被攻讦的机会,何必做那种姿态,反而让她左右为难呢?

    说到底,一切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三娘其实不清楚,太子在来洛阳的那一日就见过她,对她一见倾心,见他们进了崔府以后,打听过后才知道她的名字,特意去求了圣旨。

    若不是他常拉三娘出去,太子哪有机会见到?

    一切皆是命数。

    太子派人来找过王四郎,倒也没有说什么偏激的话,只是说了他会向陛下求取圣旨娶三娘。

    王四郎有时候宁愿自己愚笨一点,

    他愚笨一点就可以装作听不懂,就不会一眼就看得出来三娘无法选择,太子妃的身份崔三娘可以拒绝,但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女无法拒绝。

    王四郎静坐了一夜,晨起时就摔断了腿。

    三娘那样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自由。

    王四郎无法做到自私地为了自己的一时喜欢,让她背弃整个家族,让她内心饱受煎熬愧疚。

    三娘那样实心眼的孩子,会难过许久吧。

    还有姑母——

    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与其她痛,不如由他来痛。

    随从挠挠头,又问:“那您真的要娶妻啊?”

    王四郎挑挑眉,“不然呢?”

    随从见过他跟崔三娘玩得有多要好,彼此就差一层窗户纸捅破,若非这个赐婚,郎君和三姑娘早就在一起了,可没想到郎君这么快就走出来了,他既替郎君欣喜,又替崔三姑娘难过。

    崔家嫁女后,王家也准备为王四郎找人相看。

    可一个个不知为何总是不成。

    明明王四郎文采相貌都极好,可偏就相不成。

    王四郎的母亲哭红了眼,王四郎倒还在笑,“母亲,我这个瘸子就别耽误姑娘的一生了。”

    “对外,就说我已经娶妻了吧。”

    深冬的夜里,晚风寒凉如水。

    清幽森冷的月色洒下来,映得万物一片雪白,草木清疏,梅香清奇,似乎是谁不小心开了窗,吹来一阵料峭寒风,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子妃从回忆中抽离思绪,低头抿了口热茶,暖意在四肢百骸游走,压下了那一瞬的怔忪。

    估算着时间,九娘他们应当快到长安了。

    由行之亲自护送,这趟路程一定出不了意外,想来父皇他们得知此事后,一定不大高兴吧?

    也是。

    板上钉钉的事突然被搅黄,谁都会生气。

    只是——

    那又如何呢?

    太子妃想到年关时,从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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