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没有他,臣妾都不会计较这些事。”
承启帝的语气带着几分不信,“为何?”
皇后带着几分无奈,又像是包容地看着他,“臣妾计较有用吗?计较了,陛下就能拒绝先帝赐下?既然不能,又何必问臣妾这种话呢?”
皇后反问:“还是陛下想看到臣妾像后宫那些人一样,整日算计着您什么时候过来留宿吗?”
承启帝一时沉默。
夫妻这么多年,皇后只看着承启帝的神情就知道他就是这么想的,唇角露出几分和她容色不符的冷意,“陛下这么想,未免也太过轻视我,臣妾之所以如此做,为的不过是母族罢了。”
她抚着乖顺的狸奴,展颜笑了,“你们父子俩既然想动崔家,如今技不如人也该认了才是!”
承启帝心中悚然一惊,皇后怎么会知道这事,他明明没有泄露出来才是,不过虽然心中这样想,却不妨碍承启帝下意识地否认了这句话:“朕没有…朕绝无这种心思!”
“是吗?”
皇后的对面忽然传来了少女漫不经心的声音,“姐夫敢对神佛发誓,没有想要杀了我吗?”
承启帝艰难地抬头看去。
崔窈宁坐于一旁的罗汉榻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裙摆,她穿一身鲜妍的红裙,领口簇了圈雪白的狐绒,这颜色衬得她冰肌玉骨,琼姿花貌。
她才刚到十六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几分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烂漫,蜜罐里面泡大的姑娘。
她笑起来时仍然带着那副不涉世事的天真,可说出的话却令承启帝有些难以置信,几乎不敢相信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还这么冷静。
这简直不像他认识的九娘。
还是说——
这么久以来,九娘一直都在骗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先前让她去煎药的行为,岂不是正好方便了她?
承启帝目眦欲裂,怨不得自己会突然的病重,他输就输在太过小看她,太过于相信皇后。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崔窈宁笑着应下来,“你想得没错,那碗药确实方便了我行动。”
“姐姐喊我进宫原本是商量对策,琢磨着该怎么做,我提出了这个行动,姐姐还觉得我太过鲁莽,实则我只是太过清楚你有多轻视于我。”
承启帝是个自负到极致又瞧不起女子的人。
他从一开始就轻视女子,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这样的自大终于让他在今日吃了苦头。
崔窈宁直视着承启帝,再也不用在他面前伪装,可以大大方方展露自己的神情,她微微昂起头,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姐夫从一开始就不认为我能够做什么,如今栽在我手上,倒也不算太亏,毕竟小瞧人总是要吃点亏的不是吗?”
承启帝默然了许久,到底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朕平日里待你那样好,你半点都不记好吗?”
他深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
不仅是崔窈宁这个他这个当作女儿看待的人,还有皇后这个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妻子。
皇后眉头拧起,顿时来了火气,“陛下口中的好,就是像逗狸奴一样可以随时剥夺她性命?”
承启帝无法否认,一时沉默下去。
皇后见状,火气更旺盛,她向来是极温和的一人,如今牵扯到幼妹的事上,难免强势起来。
崔窈宁轻轻拉了拉姐姐的胳膊,低声安抚她,才抬头看向承启帝,笑吟吟道:“我知道皇帝姐夫一向待我好,所以这次也对我好一点吧。”
“我年纪还小,就请姐夫先死吧。”
承启帝心口一哽,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皇后抿了口茶,神色终于归于平静,“陛下,如今一切已成定夺,还请陛下写下传位诏书,虽然也可以让您像先帝一样突然离世,只是太子毕竟年幼,写下诏书也是为了证明法统。”
承启帝眉头紧紧皱起,还没说些什么,皇后又说了一句:“陛下也不想皇位被其他人得手吧?”
一下子就令承启帝歇了心思。
自己的儿子继位,还是自己的兄弟还用选吗?
承启帝感受着身子的涌来的无力,心中痛惜,“为什么不肯给朕改过的机会?你若是早跟朕这么说,朕一定会答应你,绝对不会动崔家。”
“妙姝,你就这么不信朕吗?”
“当然!”
皇后干脆利索地应下来,雍容华贵的脸上露出几分冷笑,“陛下是真心悔过吗?不见得吧!”
“若是臣妾一早跟你说,恐怕这会儿崔家就没了,又怎么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不会动崔家?”
“臣妾谁都不信,只信自己。”
“陛下的悔过,不过是建立在你身处低处的情况下,建立在你的性命被人掌控的情况下,一旦这个情况不存在,陛下还会真心悔过吗?”
承启帝嘴唇嗫嚅了下,想说点什么。
皇后伸出食指抵在了他的唇边,不疾不徐道:“如果真的悔过,一早就不会升起这个念头,何来需要臣妾动手后,您才开始幡然大悟呢?”
“晚了!”
“陛下,写诏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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