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听得恍惚。

    是呀,她还没出嫁前,喜欢诗书,喜欢作诗,是太原小有名气的才女,青梅竹马的崔誉也是如此,他年少时是肆意风流的五陵少年,才气像山林间的泉水,咕嘟嘟地往外涌,好像取之不竭一样,轻狂、骄傲、富有才华。

    王氏深深地喜欢上了他。

    可诗书这东西是什么时候不再碰了呢?

    大概是嫁了人以后,发觉一切都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经历了太多磋磨,遇到了太多事情,内心的苦闷无法抒发,就连做的诗词都透出一股暮色。

    那样衰败、幽怨、充满戾气的诗词,让王氏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时候王氏坐在梳妆台前,不经意地抬眼,望着镜中依旧美丽,却满是愁思哀怨的脸,就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镜中那个衰败死寂的人居然会是自己。

    这还是十六七岁时灵动翩翩的她吗?

    王氏为此深深地感到痛苦,却又无力改变这一切。

    自那以后,她就将从前看的诗词、做的诗词全都锁进了箱子里,再也没有打开过,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就可以不去面对被折磨得快要凋零的自己。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王氏自己都快要忘记这些事了,可薛芷薇的一句话,一下子又将她拉回到十几岁时候的记忆,让她记起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王婉珺可以是灵动的、可以是婉约的、却唯独不能是病殃殃的!

    王氏的眼底燃起了细小的神采,一点一点,像黑暗中燃烧不熄的火苗,她回过神,望向薛芷薇,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只说了一句“谢谢。”

    薛芷薇笑了笑,握住她的手,“一家人何须客气,儿媳说的并非假话,儿媳是真的佩服您。”

    女子的委屈大概只有自己知晓。

    她的母亲同样经历了很多磨难,可却从未想过和离一事,不只她的母亲,很多人都没想过。

    很多高门主母将此事当成一种耻辱。

    纵然在婆家过得不如意,纵然被丈夫欺辱,纵然被婆母妯娌针对,也依旧没有想过和离。

    对那些心疼母亲的子女而言,更是一种折磨。

    薛芷薇真的很佩服王氏。

    她敢于生出这个念头,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更令薛芷薇动容的是,她的丈夫还有小姑子,他们都深深地支持着婆母,实在太过难得。

    她知道自己没有嫁错人!

    经由此事,王氏彻底下定决心。

    不过真正到和离这个地步还得再过几个月,她想操持完九娘的亲事再和离。

    崔窈宁心里清楚,母亲这是担心自己会被说闲话。

    母亲觉得她和离,到时候自己嫁给裴宴书,镇国公府的人会介意这点。

    崔窈宁觉得母亲其实多虑了,她上辈子嫁给裴钰,在镇国公府待了几年,实在太了解他们的脾性,就他们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敢暗地里说自己的闲话?

    先不说自己,单说晋阳长公主的脾气,他们就不敢做这件事。

    更何况崔窈宁因为他们对裴宴书不好,有点讨厌他们,从没想过跟他们处好关系,他们若是不来招惹她也就算了,若是敢来招惹她,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崔窈宁没告诉母亲这些事,乖顺地享受她对自己的好。

    王氏心结打开后,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好了起来,瞧着像是双十年华的女子,她本来就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姝色,身子好起来之后更增添了几分美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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