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大长公主悄悄离开了正厅。
说是悄悄,可她一走,屋内立刻空了大半,其他人想不注意到都难,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实在没有和晋阳大长公主打交道的经验,只是从母亲那知晓,这是个脾气特别坏的人。
就连他们祖母都让她三分,可想她的厉害?
晋阳大长公主走后,几个小辈围着崔窈宁说话,就像镇国公老夫人交代的那样,客客气气。
说了会儿场面话,崔窈宁有些烦了,朝裴宴书喊了一声,对他们说:“我让行之陪我逛逛。”
这些人都不是什么不识趣的小辈,一一应下,目送他们两人出了正厅,方才凑在一块说话。
“果真是以美貌出名的清河崔氏女,真美啊,难怪就连大哥那样冷清冷性的人都转了性子。”
“谁说不是,我之前还以为大哥要孤独咳咳。”
她没说完,可在座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大哥是个不讨喜的性子。
准确来说不是不讨喜,是他天生不通情感,很难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绪,也无法感同身受。
祖母待他又有些愧疚,自然没办法将他当成孙子一样看待,久而久之,自然就生疏冷淡了。
他那个病,他们还当他这辈子没法娶妻呢。
没想到居然挑中了清河崔氏的九姑娘。
相较于二房的庶子庶女,裴钰的亲弟妹更清楚内情,母亲先前可是说崔窈宁是她的准儿媳。
怎么一转眼变成了大哥的妻子?
他们虽然疑惑,可谁都不敢问镇国公老夫人。
祖母已经定下的事情,谁敢置喙?
崔窈宁出了正厅,和裴宴书在府内随意闲逛,尽管不是第一次来,可有他陪着都觉得新鲜。
裴宴书忽然问了句:“你和她刚才说了什么?”
崔窈宁意识到他问的是她刚刚和晋阳大长公主说的话,没准备将内情告诉他,随意扯了个谎:“没说什么,就说我们再过几月成亲的事。”
很拙劣的谎言,一戳就破。
裴宴书猜她们说的事一定和他有关。
他望着少女有些心虚飘忽的眼神,没继续问。
她总是这个样子,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柔软需要被保护的人,却总担心他会受到许多的伤害。
好奇怪。
可内心里又有酸酸胀胀的情绪。
裴宴书知道,这种情感被称之为“偏爱”。
两人在府内闲逛了一会儿,刚走到湖心亭处便被人喊住,裴钰从长廊另一头走近,身形有些消瘦,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崔窈宁,“九娘。”
崔窈宁按了按眉心有些不耐。
裴宴书上前一步,挡在了崔窈宁的面前,言简意赅道:“九娘不想见你,裴钰,适可而止。”
裴钰攥紧了拳头,难以压抑心头的嫉妒感。
凭什么?
凭什么站在九娘身边的人是他?
明明梦境中不是这样,明明九娘合该是他的妻,他梦得那样清楚,还梦见了他们大婚那日。
什么梦会这样栩栩如生?
裴钰不信。
那一定不是梦,一定是真实发生的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这辈子发生的事不一样,可他坚信,那一定是真实发生的事,一定是!
如果堂兄不曾跟自己一起去洛阳。
如果没有堂兄,一切明明都不会发生变故。
只要堂兄死了!
裴钰看向裴宴书,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恶意。
站在他对面的少女眉头蹙着,有些抱怨地说:“裴钰你真的好烦,你能不能去死啊?”
少女说话时的语气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可说出的话却令裴钰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从他心心念念的人口中说出的话。
少女弯唇问:“想不明白?”
裴钰下意识地点头。
“你为什么想不明白?你明明这么招人讨厌。”
少女满脸讶异,好像觉得他的行为很奇怪。
“裴钰我并不欠你什么,从前在你表姐的哄骗下,哄得我们一块玩就算了,毕竟年纪小不懂事,可你比我大,我不懂,你难道还不懂吗?”
“那时候我们年纪还小,十几岁的玩伴而已,我今日看你顺眼跟你一块玩,明日觉得你不舒服又不玩了,难道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在你这里,就变成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成亲都有和离一说,何况我们只是玩伴。”
崔窈宁一声又一声地反问让裴钰哑口无言。
他想说不是这样,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只是…只是——
没等他想清楚,崔窈宁又接着点评道:“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比裴宴书更加优秀,我会选择他,难道不是什么很正常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会难以接受?”
“有的话我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想说得太难听,可你似乎觉得我对你有感情,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只想问你能不能赶紧去死啊?”
“我和裴宴书再过两个月就该成亲了,你做出这种姿态,不会以为我会觉得你很深情吧?”
“抱歉,我只觉得困扰。”
“如果说最开始困扰只有一点的话,伴随着这么久以来你的持续影响,已经变得越来越多。”
“没有裴宴书,我也不会选择你。”
崔窈宁提前止住了裴钰想问出口的话,又说:“我不希望我们的亲事会因为你受到影响,放心,我不会杀你,可你的好日子也到此为止。”
崔窈宁拉着裴宴书越过他走远。
走出许久,崔窈宁松开他的手,悄声问裴宴书:“你会不会觉得我好坏呀?”
青年没有任由她挣脱,而是攥紧了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许久,才轻声说道:“不会。因为我有时候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想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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