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世家里面和离的例子,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更别提王氏还是清河崔氏的长房主母,这样的身份一旦和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个不好,两家结成死仇的可能性都有!
崔誉不明白他们怎么就闹到了和离这种地步?
他哪里对王氏差了?
他不懂!
就算他失诺,可其他方面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是,他是不着家。
可那不是因为她不想看见他吗?
如果她愿意重修旧好,他们很早就可以回到从前,是她不愿意,他只能借着那些麻痹自己。
崔誉知道自己有错,可王氏就没有吗?
但凡她少一点固执,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这个问题他有错,王氏也有。
真算起来,他们两个人谁都跑不了责任。
崔誉好脸面,说完这句就将屋内侍奉的一众婢女赶下去,又勒令她们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
待屋内只剩下他和王氏两人。
“你在闹什么?”
崔誉方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紧盯着她,斥责道:“几个孩子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你闹这些出来是想给谁看?是嫌九娘的亲事太过平稳,还是觉得太后娘娘如今已经坐稳了位置?非得让那些言官来攻讦太后,你才满意?”
“你是不知道朝中那些人对太后是什么态度?”
“别人家的母亲都知道为子女操心,偏你什么事都不管就罢了,还嫌他们日子过得太舒坦!”
崔誉说到气处,站起身来指着王氏斥责道:“真不知道你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
王氏神情平静,好像成了庙宇里的菩萨一样,古井不波,任由崔誉怎么说都没有半点反应。
崔誉说了一通,见她那样无动于衷,怒气腾腾道:“你不为九娘他们考虑,总得为你娘家的人考虑考虑吧,你和离以后对他们影响如何?”
“日后王氏那些女儿都不用嫁人了是吗?”
“家里面已经商量妥当。”
王氏平静道:“您只要给妾身放妻书就好。”
崔誉一滞,紧接着又惊又怒。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原王氏那边已经知道了,对此没有意见,对和离这件事起码乐见其成。
崔誉一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看重的女婿,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竟然还没瞧得上他,令如今已是一代名士的崔誉十分恼火。
崔誉紧紧盯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忽然又想到一个人的名字,“是不是卢孟之?”
他眼里压抑着无法克制的妒火,死死攥紧拳头,“是不是因为卢孟之,你才想到与我和离?”
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都平安无事。
如今突然一下提了和离?
看着崔誉,王氏美丽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露出几分嘲弄之色,“你如今真令我恶心!”
“卢孟之,卢孟之,你眼里永远只看得到这些,从来不去思考下你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之间的事,何必一次又一次牵扯到外人?”
“崔誉,你明明知道我和卢孟之没有什么,故意说这些话是想让你自己的心好过一点吗?”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把责任推给了卢孟之,这么多年你对我做的事情就能够烟消云散?”
王氏少见的疾言厉色,一字一句讽刺道:“若是一早知道你才华横溢的表相下面,竟是这样自私阴暗的内在,当年我就不可能嫁给你!”
“这些年我已经过够了,就这样吧。”
崔誉被说得挂不住面子,攥紧拳头,脸色铁青道:“不是卢孟之,还能有谁?”
“是我。”
崔窈宁掀开帘子进来,平静地接下这句话。
崔誉没听明白:“什么?”
崔窈宁走到母亲身旁,平声道:“是我们不想看到母亲继续在后院蹉跎,才让她和您和离。”
裴宴书紧跟其后,微微上前一步,挡在崔窈宁面前,防止怒气上头的崔誉突然间动手打她。
崔誉难以置信这居然是自己的幼女说出的话,他脑袋突突地痛,一只手撑着桌子,另只手按着额头,死死咬牙:“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吗?”
崔窈宁给母亲一记安抚的眼神,轻声回道:“知道。”
这一句话像是点燃了崔誉所有的火气,他目眦欲裂,下意识地抬起手,可目光对上那双和王氏如出一辙又和自己有些相似的眼眸,那一巴掌又打不下去了,慢慢攥紧了手无力地垂下。
“既然知道我是你父亲,你还怂恿你母亲和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儿,都说女儿贴心,可你瞧瞧你做的这些事,哪一句算得上贴心?”
崔誉怒气难消:“这么多年竟养了个白眼狼!”
王氏眉一挑,下意识地想出声。
崔窈宁拦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上前一步,轻声说:“父亲,您自己其实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您是怎么伤害的母亲,您觉得您都知道的事,为什么我们这些孩子会熟视无睹?”
“您是名士,对于您的朋友而言,您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友人,可对我们而言,您却不算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儿子、甚至于一个好丈夫。”
“如今对于我们为什么会劝母亲和离的问题,您心里应该很清楚了吧?。”
崔窈宁轻舒了口气,轻声道:“总而言之,若是您真的待母亲还有最后一丝情分的话,您就给母亲一封放妻书,放过母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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