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如她,从来不屑于隐瞒什么,也不屑于说谎。
直视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崔窈宁就明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裴宴书那样如供奉神明一样喜欢她。
小姑娘那些隐藏于心底的羞涩无法告知于他,但在母亲面前说还是没什么问题。
王氏抚着女儿的长发,微微有些失神。
当年她与崔誉也是这般吧,她那时候天真地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姑娘,多幸运啊,青梅竹马,又彼此心悦,真是再好不过的良缘。
那时候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失望。
王氏微微回神,不愿让自己的神情被女儿看出,继续抚着她的长发,“不是母亲一定要泼你的冷水,只是男人的感情实在太过于浅薄。”
她的声音实在太过缥缈,像从风里传出。
“他们的欢喜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若是不喜欢行之的话,这话我原本不准备跟你说,只是你既然喜欢,我就说给你听听。”
王氏抚摸着她的长发,神情稍稍郑重几分低声说:“九娘,你且记着一点,无论他喜不喜欢你,都不要失了自己的体面,让别人看轻了你。”
“若是你还喜欢他,就看看能不能回到从前,若是不喜欢他那就就和离,母亲永远支持你。”
大房里不是没有仗着崔誉宠爱作威作福的侍妾,那时候有个张姓侍妾年轻鲜妍,很得崔誉的欢喜,风头一度盖过那几个生了儿子的姨娘。
她平日里耀武扬武不把其他的侍妾放入眼中,最后撞到了王氏手上,她仗着崔誉的疼爱试图挑衅王氏,后来就算崔誉得到消息赶来之后,王氏还是让人将那个侍妾押到院里直接杖毙。
那个侍妾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崔誉没开口。
王氏那时候只觉得索然无味极了,那是因为她是太原王氏女,别说只是杖毙一个侍妾,就是全都打杀了也没什么,最多落个善妒的名声。
男人的宠爱算什么?
她们自身的身份才是肆无忌惮行事的理由。
王氏很多时候并不愿意为难人。
同为女子,她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攀炎附势,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依附于崔誉而已。
这样的女子不惹是生非,她也不会多管。
九娘生来就荣宠无限,她的身份比自己年少时候还要更甚几分,自己做不到的那些事情,她可以做到,不必在后院里磋磨这么多年。
崔窈宁听出母亲语气里惆怅,问:“那您呢?”
王氏回过神,讶异地问:“什么?”
少女悄声问道:“您不想和离吗?”
这话放眼当下,实在称得上有些大逆不道,哪有做子女的敢这样掺和父母的事情。
王氏想斥责几句,可是见着女儿明亮的眼,那些话说不出口了,加重力道捏了下她的脸,“这样的话日后不许再说了,让人听见不好。”
崔窈宁挽着她的胳膊,悄声说道:“可我觉得母亲过得不快乐,我知道您有顾虑,可您相信我,总有一天可以的,到那个时候我会帮您。”
王氏沉默片刻,低声说:“哪有那么容易呢。”
清河崔氏的主母哪里是那么好和离的?
更何论,太原王氏女还没有过和离的先例呢。
她要是和离,娘家那些侄女们怎么办?
这打得的可是两家的脸面。
还有三娘。
三娘又该如何自处。
王氏是个温柔敏感的人,想得太多顾忌太多,永远在为别人考虑,从前是为娘家的名声,后来又是为儿女们,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崔窈宁知道母亲为他们着想,轻轻抱了抱她,“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只要您肯等。”
“您信我吗?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他们总能想到办法。
总能找到一个两全的方法让母亲和离。
至于父亲——
崔窈宁微微抿起了唇。
他十天半个月难得回家一次,又要看侍妾们,而后再看儿女,分给她的就更少了,长久如此,想让崔窈宁对这个父亲多点感情都很难。
相对父亲,母亲才真正不容易呢。
王氏虽然不知道女儿能想出什么办法,却为她的心意而动容,笑起来道:“这有什么不肯等的,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还差这一时吗?”
崔窈宁放下心,蹭蹭她的胳膊也笑起来。
王氏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没忍住弯了弯唇。
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这么小,性子不成熟的小姑娘呢。
她怎么放心让她嫁人。
崔窈宁挽着母亲,好奇她对太子的看法,她是见过太子的,她看出他对崔家的态度了吗?
崔窈宁问出了声。
王氏有些讶异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崔窈宁一听就知道太子在母亲面前隐瞒的很好,没预备这么早就将事情挑明,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说自己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王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旁人听不出差觉。
她这个做母亲的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在说谎,她喊太子的时候,没有加上姐夫两个称谓。
她从前最喜欢喊太子姐夫,再不然就是姐夫。
很少会这样直接的喊太子。
长安里是发生了什么吗?
王氏思忖着,正想说些什么,外面进来一个婢女,是崔老夫人身旁伺候的人,她进来行礼后方才道:“大夫人,齐王殿下来了,老夫人请九姑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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