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人是崔萱,卢三娘也捏鼻子认了。
崔窈宁给她这个脸,又介绍崔婉给她认识。
卢三娘笑着说她认识,她有个隔房姑姑就是嫁到了陇西李氏,说起来和李二公子攀亲带故。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崔窈宁心不在焉,走路险些被一颗石子绊倒。
崔婉忙扶住她,关切地问:“没事吧?”
崔窈宁回笼心神,冲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事情。
七姐姐不反感卢五郎,这门亲事就很有可能成,她既担心卢家此番的事,又担心那位赵兴。
他才是七姐姐上辈子的夫婿。
七姐姐上辈子嫁人后的日子过得很是顺心自在,和出嫁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若是因为她重生回来,导致七姐姐的未来夫婿换了一个人。
若是那个人还行,倒没什么。
若是他没有那位赵兴好,又该怎么办才好?
崔窈宁一路抿着唇,忧心忡忡。
崔婉怕她等下再摔着,连忙伸手搀扶住她,“我扶着你走,万一你不小心再摔了怎么办?”
她自然能看出九娘有心事。
可她不愿多说,崔婉就当什么都没看出来。
崔窈宁回过神,压下心头那些乱糟糟的心思,不好意思这么一直麻烦崔婉,笑着跟崔婉说:“我刚刚在想事情才没看路,现在不会了。”
崔婉坚持:“我扶着你走一会儿吧。”
崔窈宁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她去了。
几人一路闲逛着,不自觉的就到了许愿池。
崔窈宁随意一瞥,神情忽然怔住。
日光炎炎,枝叶扶疏。
巨大的香樟树下,青年微微仰头静立于此,身上月白色的宽松大袖袍被山风吹得扬起,带着几分疏离的厌世感,细碎的光影落于他高高束起的发间,仿佛披了层薄如烟雾的轻纱。
风吹树梢,枝头上成千上万条红布条被风吹起来,好似置身于什么祭祀的场合,神性庄重。
青年微微仰头,视线紧紧盯着枝头上系着的两块红布条,布条中间还系着一个铜制成的小铃铛,风一吹,铃铛叮当作响,极为悦耳动听。
崔窈宁认出了那人。
裴宴书。
他怎么会在这里?
崔窈宁见他望着一直那里,猜那是他们系红布条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铃铛。
仅此一个,在枝头显得好特殊。
一眼就能望见。
崔窈宁听见四下有人问小沙弥,那是什么。
小沙弥回,那是同心铃。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继续帮人系红布条了。
四下围着的贵女郎君光是听着这名字就猜出了它的用处,有人问,怎么样才能系同心铃。
小沙弥这次回了他们。
他说这是住持的一位贵客,因为与佛门有缘,求了许久,住持这才破例准许他系了同心铃。
这同心铃也是他自己带来的东西。
主要是,为了他未来的妻子求个事事遂意。
问话的是个富商之子,家中多少有些钱财,为薄身旁美人一笑,放言说,只要住持肯答应让他也系一颗同心铃,捐多少香火钱都可以。
小沙弥客客气气的拒绝了。
那人面上挂不住,刚想说点什么。
他身旁的美人扯了下他,低声说了一些什么。
那人忽地想起来这是白马寺,各种世家高官都会敬香礼佛的地方,额头霎时冒起了汗,一时不敢再说什么,拉着美人的手匆匆离开了。
崔窈宁回过神,放缓了步子抬步走近。
青年微微转过身来,好似一点也不意外是她,眼里温和下来,“九娘,你怎么来了。”
虽是询问,语气却一点也不意外。
崔窈宁有些郁闷:“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是我?”
裴宴书唇角不自觉地牵动。
除了她,没有人会这样敢肆无忌惮的靠近他。
那些人的声音离很远就会先响起。
还有就是——
她过来时,风带来一阵她身上好闻的荷香。
他今早才闻到。
那一阵仿若置身于茵茵夏日清苦的荷花香气。
他就知道她今日用了荷花味的香脂。
裴宴书回神,平声和她说:“秘密。”
崔窈宁眨眨眼,有点难以置信这会是他说出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了他一句:“真不告诉我吗?”
裴宴书:“…嗯。”
“真不说吗?”
“…嗯。”
崔窈宁恹恹的死了心,她知道裴宴书的嘴很严,一旦他不想说,谁也别想从他嘴中撬出话。
她转移了注意力,“那个同心铃你系的吗?”
裴宴书没想过崔窈宁还会再来许愿池,以她的性子实则没这个耐心再重复一遍走过的路程。
一时有些猝不及防。
只是她既然见到,裴宴书也不会故意说谎,微微点头,“是我。”
崔窈宁微微仰头,看着树枝上系着的小铃铛。
铜制成的小铃铛分外小巧精致,花纹繁琐精美,上面似乎雕刻着人名,只是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风一吹,铃铛晃动,叮叮当当。
好似凭空驱散了炎炎夏日的几分暑气。
崔窈宁微微睁大了眼,偏头问身旁的裴宴书,“这个小铃铛你是什么时候带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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